京城皇宫后不远处,有一座青山,青山脚下蜿蜒着的灰色石梯一路向上,静静伏在墨色的竹林中望不到尽头。
霍侍者身后跟着的云熙看着石梯紧了紧抓着司徒律衣角的手,司徒律..低头看了眼被夜色笼罩的云熙,白皙的小脸上似披了层纱,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霍侍者走到石阶前回身对云熙说道:“云姑娘,圣殿就在石阶尽头,天色已晚,路上可能有些看不大清,请云姑娘扶着霍某。”
云熙看着霍侍者伸过来的左臂,转头看向司徒律,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清透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期待。
司徒律眸光轻扫,对霍侍者道:“我随你们上去。”
霍侍者皱了皱眉,点头率先转身踏上石阶。
幽静的石阶两旁立着笔直的竹子,夜风拂过时发出沙沙枝叶摩擦的声音,一时无话,走了半晌,突然看见前方的石阶尽头有点点昏暗的灯光。
两位白衣女子提着夜灯向他们靠近,霍侍者停步望去,“霍侍者,圣姑吩咐我们来接您和云姑娘。”说着有些诧异的看着司徒律。
霍侍者侧身轻声对司徒律道:“司徒将军,再往上走就是圣殿前殿了,殿内都是女子,这个时辰..司徒将军恐不便做客。”
司徒律看着夜色中有些朦胧的云熙道:“有事去京城西街的将军府找我。”抬手拂了下云熙抓着的衣摆,云熙顺势松开了手,薄唇微启,没有出声。
司徒律对霍侍者拱手道:“有劳。”看着大步远去的司徒律。
霍侍者松了口气,转头对云熙恭敬道:“云姑娘,我们上去吧。”
随着灯火的光亮逐渐驱散夜色的黑暗,一座古朴又庄重的青白石门在夜色中独立,青石门上刻着圣殿二字的牌匾下提着先帝的名字——林陆之。
进了青石门,灯火通明的大殿门前站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的身形让云熙有些莫名的熟悉,老者沉默注视着渐渐走近的云熙,眼中慢慢溢出水光,目露慈祥之色,看着云熙又好像看着的不是她。
云熙走近后看到老者的面容有些发愣,她..跟姥姥好像啊,云熙直直的看着老者。
老者低头闭了闭眼,缓步上前抬手,想摸摸云熙的脸颊,被云熙退后了一步躲了过去。
老者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放下,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关心道:“云霄她..近来可好?”
云熙清淋的目光中闪过防备,老者有些落寞的解释道:“我叫云霜,取自‘日月同辉,霄霜不落’之意,云霄是我的..长姐。”
云霜隐隐泛着水光的眼神中流露出怀念之色,随后云霜看着云熙慈祥笑道:“你出生时我还是圣族的圣姑,在你百日宴上曾为你点过圣水,那时..咳咳”
“霜姑姑!”霍侍者紧张的关切声响起,急忙扶住了佝偻着身子咳嗽的云霜,周边的侍女都有些手足无措,云熙明亮的眼睛暗了一瞬,“不碍事。”云霜抬手安慰道。
“左右不过这几年,能看到云熙,我高兴啊!”许是那张与姥姥相似的面庞打破了云熙的防备。
云熙拍了拍云霜的后背道:“夜里本就寒凉,霜..霜姑姑先回房暖暖。”不知道自己该唤云霜什么的云熙有些尴尬。
云霜却笑着抓着云熙的胳膊道:“好好,咱们先回房,回房说。”
看着云霜温暖的背影霍侍者欣慰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侧头对白衣侍女嘱咐几句,跟着进了前殿。
云霜拉着云熙的胳膊一路走进前殿,将云熙轻轻按在殿内正中间的八角檀木雕花太师椅上,转手将侍女递来兔毛裹着的铜制掐丝暖手炉放在云熙手里。
侍女无法,只得又去取一个暖炉来。
云熙捧着暖炉,摸着柔顺的兔毛,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心下慢慢安定下来,云熙抬眸看着云霜问道:“您说您是姥姥的妹妹,但是按照族规,圣族族人是不可以离开圣山的,您怎么会在这儿呢。”
云霜接过侍女递来的暖手炉默了默,抬手示意霍侍者等人退下,霍侍者躬身退出前殿,将前殿的门带上后在殿前站定,像是守卫的战士,遗世独立。
云霜像是进入了回忆般说道:“姐姐应与你说过,在你之前圣山还有一位圣女。”
云熙捧着暖炉的手揪着兔毛,眼眸里的光颤了颤。
“她降世的时候,我们也以为会像族训预示的那般,圣女降世,世间必有大祸,以为世间又将战事纷争不断,百姓即将民不聊生,所以我与姐姐从小不光教她如何使用圣力,也秘密请了山下静月县,当年的科举进士顾渊,教她政事兵法,就是希望她能尽可能的避开二十岁的劫难,活下来。”最后的三个字像是即将飘散在空中。
云霜悄声说道。“可能是我们逼得太紧了吧。”
云霜饱经岁月的脸上布满了遗憾,眼含悲伤的说道:“在她十九岁那年,顾渊悄悄带着云悦离开了圣山,当时正巧赶上静月县的五谷节。我和姐姐本以为顾渊只是想带着云悦去五谷节看看,没想到,”
说道这里云霜的眼神中迸发出愤恨悲痛道:“顾渊欺骗了我们,他带着云悦去了京都,将云悦是圣女一事如实告诉了林宇,也就是前任皇帝,以此博取林宇圣心大悦,妄图加官进爵。而林宇!他更是丧心病狂,将云悦..锁在了深宫中以血炼制丹药!最终,云悦再也没有回来。”
云霜的眼中坠着的泪珠终于从眼角滑落,一时哽咽。
云熙有些心惊,听到这些姥姥从未与自己说过的往事,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怪不得姥姥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有些悲伤,云熙的脑袋垂的更低了。
“期间,我与姐姐多次进宫解释,云悦的血并不能使人长生,但林宇不信,还禁止我们入宫,不得已,我去顾渊府上求助,哪敢信,顾渊连见都不见我们。..没过多久,云悦就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