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君来这里生活,本来多是抱着放松的想法,人也确实累了,这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没日没夜的胡思乱想,心灵早已经疲惫不堪。也许与长久的孤独也有关系吧,困在逼仄的出租屋里,唯一能解除烦闷的就是偶尔能出去走走了,再不济就是看一看电视剧,枯燥反复的日子,换做常人早就疯了吧,自己也不是时常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吗?
现在好了,这种逃离的感觉,轻松又安逸,还穿插着甜蜜的小美好,真是逍遥快活的日子啊。
天天博弈的棋局因为有了跳棋而变得不同了,三个老人对三个年轻人的对局,让所有人都参与了进来。小晴朗虽然还不太会下,但有金彩莹在旁边,走的每一步也就在预想之中了。
棋局在三局两胜的激烈对抗中,最终以金彩莹代表的年轻队获得了胜利,小晴朗欢快地高举双手跳了起来,三个老头难免又开始了互相的指责和埋怨,但终究是输了,输了就要遵守承诺,这次的赌注与以往不同,也是几个老头最不想输的一次,因为输的要学电视里的小孩们跳扭屁股舞,这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要是金彩莹她们输了,那就是边跳舞边唱歌了。
三个老头走到前廊下面的草地上,小晴朗跟在一边教他们怎么跳舞,金彩莹和秦文君站在前廊里看他们的表演,秦文君更是准备好了相机,随时给他们拍几张照片,当做留念。
在小晴朗亲力亲为的教导下,几个老头照着样子扭起了屁股,手插在腰上的样子,充满了滑稽的感觉,惹得他们自己都笑弯了腰,看的人更是笑的前仰后翻了。
午后的时光,安静地躺在摇椅里看一本书,许是躁动的心境完全放了下来,感觉那字里行间都有了暧昧的气息,优美的词汇像夏天的微风拂过一样,抬眼间,那树叶便青翠翠地晃动了起来,连云朵也学着蜗牛爬过了水蓝蓝的天空,那小船呢,它就像音乐盒里舞动的人偶一般在那流光溢彩的湖面上优雅地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只是它们都好慢,慢的又好像很美好。哦,原来是这样的一种心情呀。
正沉浸在书的海洋里时,两个民警的到访打破了这难得的心境。两人进到前廊里先礼貌的说了声“你好”,然后说道”我们是林水县公安局的,请问,最近这边有没有来过什么陌生人?”
“没有,没什么陌生人来。”秦文君说。
“那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一个民警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还算清晰的画像拿给秦文君看。
秦文君接过手,看了两眼便说“没见过,这人咋了?”秦文君出于收集素材的习惯,便多问了一句。
“没咋的,就是找不着了,有人报警说在这边看着过这个人,我们就过来调查一下。”民警说。
“哦,那确实没见过。”秦文君很从容地说。
“这里除了你还都有谁?”民警问。
“就船上那几个老头,屋里还有一个我姐,估计在睡觉吧。”
“那麻烦你能叫醒她一下吗?我们例行公事,得询问一下。”民警说完,对旁边的民警说道“你去把船上那几个叫过来吧。”
秦文君往屋里喊道“彩莹姐,来人了,出来一下。”
金彩莹很快从屋里出来,一侧脸颊因为睡觉而压出了淡淡的花纹,看见来人是警察,略显诧异地问道“有事吗?”
民警拿着照片给金彩莹看,问道“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金彩莹看了以后说。
“最近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或是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没有?”民警问道。
“没有。”金彩莹不假思索地回道。
民警看她们的表情,自然的毫无破绽,想来应该是真不知道什么吧。随即眼神往湖里的小船望去,只见老胡在摇着船桨一点一点地游荡过来,其余三人悠闲地坐在船里往这边看来,民警多少带着羡慕地问道“你们天天生活在这里是不是很有意思?”
“嗯,算是很有意思。”金彩莹说。
随着小船靠岸,老皮头紧张的情绪已经被老胡跟老秦的几句开导下,稳定了下来。确实杀人的人不是老皮头,完全没必要感到紧张。老秦率先下船,老皮头抱着小晴朗跟在了后面,老胡拿着船绳套在了栈桥的栏杆上,随即也上到了岸上。
两个民警已经等了有些时间了,迎上老秦便说道“你好,我们是林水县公安局的,请问你们这边有没有来过陌生人?”
“什么陌生人,为啥要上我们这来问?”老秦拿出当首长时的严肃表情说道。
“哦,事情是这样,最近有个人失踪了,有人报警说最后是在这边看到他的,所以我们就来调查一下。”民警拿出照片给老秦看。
“失踪?谁报的警?他是怎么看着的?”老秦义正言辞的说,加上当了半辈子首长的气场,那种不怒自威的样子,面对这种底层的公务人员,还是能带来不小的精神压力的。
“我们是执行公务来调查一下,你说的那些我们有别的同事在调查,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民警的表情开始冷峻。
“没见过,你们见过吗?”老秦拿过照片给老胡和老皮头看了一下。
“没有。”几人纷纷摇头。
老秦把照片还给民警,说“谁都没见过。”
“嗯,要是看见他的话,希望你们能及时联系我们。”民警说。
“你们局长姓啥?”老胡问道。
“姓高。”
“哦,走吧。”老胡风轻云淡地说,害的老秦跟老皮头还以为老胡认识他们所的什么人呢。
两个民警毫无收获的离开,正如他们毫无头绪的来。随着他们的离开,这事也就成了无人问津的过去。像阿城这种混社会的人,消失个十天半拉月是常有的事,所以能联系他的也就只有能利用到他的人了,那是谁报的警也就一目了然了。
金彩莹忐忑不安的情绪已经散去,日子也就这么宁静地往前走了。
没过几日,老胡不叫便不会来的关北泽又开始不请自来了,带着水果和蔬菜,沉着冷静的样子在看见秦文君时,不自禁的笑意便晕开在脸上了。用手机聊了那么久,再一次见面,关北泽反倒是更拘谨了,打了一声招呼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直到又开始下跳棋,他才渐渐变的活跃了起来。
两人紧紧挨着坐在一起,一言一语,偶尔秦文君再轻轻地打一下关北泽,那样子像极了在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老胡看在眼里,比当年自己儿子结婚时还要感到高兴,秋雪生前便总说要是等关北泽也结婚生孩子了,那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这是秋雪留下的遗愿,也就成了老胡最后的愿望。
晚饭过后,关北泽与秦文君不约而同的走在了不被人看见的公路上,夕阳的余晖将最后一抹晚霞染红,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走着,谈论起了各自想要的未来。
关北泽说“我工作在这里,估计这辈子都这样了吧,我也没想过有什么大作为,能找到一个爱的人快快乐乐的过完年这一生,我想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找到了你爱的人了吗?”
“嗯,找到了吧。”关北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文君。
秦文君甜甜地笑了,没有再说什么,那远处的蛙声便此起彼伏地响的更热烈了。
“你呢?”关北泽问道。
“我啊,我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生,我只知道我喜欢旅游,喜欢听歌看电影,我想到处去走走,去看一下书里面描写的那些世界是什么样的,可世界那么大,想走完的话,我都成老太婆了。所以那只是梦想,撇开梦想不说,我也想过和喜欢的人结婚生活,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也是很美好的事吧。”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关北泽问完,心里莫名地慌了起来。
“嗯……,不告诉你。”秦文君笑起来的样子就像那天边的云朵一样美。
两人又开始往回走去,关北泽想了很久,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去追逐一下你的梦想,不用非要走的那么远,就走到自己的心完全放下来了就好,我想,不再觉得有遗憾,你才能开始融入进普通人的生活。”
“哦,梦想,总要让人放弃一点什么,就怕这放弃的,是再也追不回来的。”
“追不回来的就不要去追啊,每一个结束都意味着另一个开始,不属于你的,早晚都会离你而去,但属于你的,永远都会等着你。”关北泽看向秦文君的眼神里,传达着肯定的讯息,深情而又动人。
“嗯,我知道了。”秦文君的心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定和温暖,关北泽就像一座遮风挡雨的房子屹立在那里,让远去的人永远都有一个回去的地方。
走在白杨树间,关北泽忽地停下脚步,往路边的一团小黄花走去,采下几簇,将散开的枝叶聚拢到一起,把拿鲜花的手背在身后,走到秦文君面前,浪漫地递给了秦文君,没有说话,弯弯的嘴角,羞涩的样子里满满都是甜蜜的爱意。
秦文君接过手里的小黄花,爱情的美好在心里荡漾开来,甜美的笑容便绽放在了脸上。
回到房子,秦文君把鲜花背在身后,径直走进屋里,找到空着的花瓶便把鲜花放了进去。正在前廊里喝茶的老胡跟关北泽开玩笑地说“约会不要跑那么远,这把我们老秦给担心的,还以为你把他姑娘拐跑了呢。”
“哦,没走多远。”关北泽认真地说。
“一天到晚净瞎扯淡。”老秦对老胡说道。
“就是,一天到晚为老不尊,跟个癞蛤蟆似的遭人膈应。”老皮头向来不会错过补刀机会地说。
“有你啥事儿,一天到晚跟有精神病似的。”老胡对老皮头说道。
“我……”三个人又开始斗起了嘴皮子,好像少说一句都会被当成哑巴似的。
夜色朦胧,窗台上多了一花瓶的小黄花,放在那里,惹的人也多了几分欢喜。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爱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这样悄然降临,这一切都来的太快,难免让人担忧这爱情是否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或许这只是一次心血来潮的冲动,等彼此都足够了解对方,发现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美好,也许就不会那么爱了呢?但一见钟情也是有好结局的啊,就像电影恋恋笔记本里那样,只要爱的足够坚定,那就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
可是,那毕竟是电影,永远都照不进现实里的电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