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后五日放榜,钱老二带着两个孩子去县里看榜,他不识字,还得孩子自己看。
大榜前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有孩童,有中年,还有有白头发的人,不知道是来看自己成绩的还是帮家里人看成绩的。
考秀才可以说是一道坎儿,三年考两次,每次只录取二十人,有的人考一年就能考中,有的人考一辈子也考不上,所以参加院试的人的年龄从十来岁的稚童到头发花白的老人,每个年龄段的都有。
钱老二护着两个孩子使劲往前边挤,没挤进去多少,小二说他们兄弟两个人小,自己挤反倒好进去。
一听确实是这个理,老二就放开他俩让他俩自己往里边挤,不知道两个孩子是怎么左动动,右挤挤,竟真的自己挤到了前半部分。
时间到了,衙役带着榜单开始贴榜,人群里的吵闹声变小,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榜单上。
待到张贴完毕,有人正着从第一名开始看,这类人应该是有自信,觉得自己名列前茅。
有人倒着从最后一名往前看,这类人应该是对自己有点信心,但不多,只求考上。
小二和小三只是在前半部分,还没挤到第一排,现在啥也看不见,只能听别人说。
“我考上了,哈哈哈”
“我也考上了”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这第四和第五名,怕不是兄弟吧,你看这名字,钱永安,钱永康”
“对对对,我就想说这个来着,你看下边,一个村的,估计是一家人”
“这是谁家孩子这么争气”
“了不得呀,一家两个秀才”
“哎呦,这家是什么福气”
“只能说羡慕啊”
......
这下好了,小二和小三还没看到榜单,已经知道了结果,两人对看一眼,往回走,别引人注意。
在后边的钱老二只听得前边闹哄哄,你一句我一句乱糟糟一个字也听不清,他转身往后边人少的地方走,等着两个孩子。
刚站定转过身,两个孩子就出来了,“这么快?怎么样?”老二脸上带着期盼。
“嘿嘿,考上了,我和弟弟都考上了,”小二脸上堆满了笑。
“真的?没看错?”
“真的,爹,我们走吧,”这是沉稳的小三。
两个孩子还算平静,可钱老二心里乐开了花,那种高兴直冲天灵盖,比白捡一箱金子都开心,“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即便这里人少,也不是一个外人都没有,总有耳朵尖的能听见那句‘都考上了’,那人连忙把头转过来,看见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双生子!都考上了!就是那榜上的第四第五名。
“敢问可是榜上那钱家两位考生?”
“呦,在这呢,都看看啊,榜上的两位,还是双生子。”
“哪呢,哪呢,这么多人,在哪呢?”
“哎呦,长得真是俊俏,年纪还这么小,后生可畏啊。”
“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啊,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恭喜恭喜”
......
第一名的关注度都被这对双生子抢了去。
钱老二傻了眼,怎么突然这么多人朝向自己这边看了来?
两个孩子镇定自若,给众人揖了一礼,“多谢,多谢。”
县里今年刚中了一位进士出身,还授了从六品的官位,可以说是县里的荣耀,所以冯县令让公告贴了好些日子,自然有人印象深刻。
而院试相对来说是比较基层的考试,考生众多,所以榜单上有考生的籍贯,有记性好的人看见榜单上那个磨盘村的字眼,瞬间跟先前的钱大人联系到一起。
“不知道几位可否知道今年高中的钱大人,似乎跟几位是同一个地方的。”
有人提起这个话头,就有人的记忆被唤醒,“是了,我记得前几个月的告示上说那位钱大人也是磨盘村人,因为这个村名,我记得非常牢,绝对没错。”
“同村的?这个村子是什么风水宝地,出了一位从六品,现在又出了两位秀才公。”
“嘿,高低我得带我家儿子去这个地方住上几年。”
“得了吧,人家有才学是自己学的,跟住哪有什么关系。”
“不管怎么说,这个村看起来像是个风水宝地,值得一去。”
“就是同一个村的,我知道,那个村子里姓钱的最多,没准这两家还是亲戚呢。”
“这位大哥,你认识那位钱大人吗?”
“对对对,大哥,你认不认识那位大人?”
怎么这话题从双胞胎秀才突然转到老四身上了?
钱老二脑筋转了转,最终也没认下,“认识,见过,那位钱大人从小学习就刻苦,能高中是人家应得的,我家俩小子一定会以钱大人为榜样,争取早日高中。”
小二和小三也向众人继续道谢。
听见只是认识,一群人没再追问,跟进士大人无关,这双生子秀才的事就没那么大吸引力了,人群散开继续看榜关注他人去了。
钱老二就这一下,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没那么多人关注这边,他赶紧带着两个孩子往家走,边走边说:“得亏我没说是一家人,不然咱们爷仨今天得被人活埋了。”
“爹,为什么不说那是四叔?”小二问他爹。
“笨蛋,四叔是进士出身,官老爷,咱俩又考了秀才,一家有三个,咱家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小二活泼,小三更沉稳一些,猜到了他爹为什么这么做。
钱老二摸摸两个儿子的头后回答:“说的没错,要是说那是老四,咱家就太打眼了,如果被人盯上,绝对没什么好事,这世界上人这么多,坏人也很多,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俩往后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两小只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这么大的喜事得好好庆祝,老二带着两个孩子在城里逛了逛,让他俩挑点自己喜欢的,还买了酒水和点心,一行三人准备回家。
时间不凑巧不能坐牛车回去,三人步行往家走,一路上两个孩子走几步,跑几步,玩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