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三郎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面前这水镜山庄庄主是如何得知自己与沈之珣的交易?莫非水镜山庄的情报系统疏影楼真的无所不知?
看他的模样,望舒就知自己猜对了,果然,上位者不会容忍知道他秘密的人存活于世。
沈之珣一开始就只是设了一个圈套,一石二鸟,百利无一害,等着他往里钻而已。
而吊着他的诱饵,就是青妩。
望舒望着远处的宫墙角楼,知道青妩此刻定已顺着筒子河逃了出去,从筒子河的支流水系通过阀门即可进入水镜山庄帝都分舵的暗河,而那条暗河直通城外。
念及至此,望舒再无顾虑,他淡漠地看着时三郎:“水镜山庄本就掌握在我手重,即使是私怨,只要我想,即可受我驱使。这些弟子只有平日里受我荫庇,难道就无为我卖命之时?是人皆有私心,你也同样,不愿受朝廷驱使?还不是为沈之珣卖命?”
“杀了我,沈之珣便为你家族平反吧?”望舒的目光冷漠锐利,下一刻他便将时三郎插在他胸口的剑尽数震断。
血鬼降的下半身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到望舒身上陡然凝聚的杀气,判断出大概位置,下半身急速向望舒的方向弹跳过来。
“公子小心!”银竹的惊呼声在祭台出响起,从她的方向看,那血鬼降的下半身已悄然掠至望舒背后,突然反水的时三郎的另一只手从袖口中伸出一把短剑,而望舒一手钉着地上时刻要反扑的血鬼降无法脱身。
在望舒回头的刹那,银竹一跃从高台上跳下挡在了他的身前,原本要刺进望舒胸口的剑刺入了她的体内。
月光下的女子,苍白的容颜如画却写满了决绝的诗句,眼中有隐约的泪意,殷红的血液氤氲了她的衣衫,在意识涣散前,她伸手死死抓住时三郎,一同向那地上挣扎的鬼降倒去。
鬼降一见有活物过来,上半身也忘了挣扎,立即一口咬住时三郎的脖颈,下半身感应到上半身的存在也急急跳了过来,银竹与时三郎顿时被湮没在血雾之中。
望舒眼眸中有震惊之色,银竹就那样静静望着他,被血鬼降咬了之后,死灰色以惊人的速度由脖颈蔓延上她整个脸庞,但她的双手仍然死死按着时三郎不让他动弹,那血鬼降贪婪地啃食着他们,甚至连祭台上火堆即将滑落也未曾察觉……
火堆从高处猛然滑落,望舒本能地一跃而起,银竹与时三郎还有那血鬼降顷刻间就湮没在火海中。
沈之珣匆匆奔到祭台处,那冲天的火光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噩耗从太监口中传来,国师已死,水镜山庄的时三郎骤然反水,昭怀太子妃为救南宫望舒葬身火海。
沈之珣僵硬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火海,蓝色的瞳仁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飞快褪去,而后抓住身边的太监问道:“人呢?”
小太监一时不知这位新帝问的“人”到底是水镜山庄一行人还是太子妃,支支吾吾道:“水镜山庄乱党一行人趁乱逃走了……昭怀太子妃她,她自己点燃了帷幔和火堆,又有人说是为了救人……太子妃她已经随、随昭怀太子仙去了……”
小太监话音未落,沈之珣撤身便向那高台处走去,幽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惊惧之色。
一旁的侍卫忙挡住了他的去路哀求道:“王爷!您且稍安勿躁,水火无情,且已燃了些时候了,您去了也无济于事了……咱们好不容易成事,百废待兴,什么都指望着您呢!”
“况且昭怀太子妃本身就是要殉葬的,殁于火邢也是该得的啊……王爷您节哀啊,您将太子妃救了出来又能如何?纳入后宫?纳前太子的姬妾入后宫,叫百姓们如何评说,叫百官们如何信服王爷原本的赤子之心啊!”
沈之珣木然站着,晚风夹杂着焦灼的味道迎面吹来,吹涩了他的双眸,他眼眶通红,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目眦欲裂,语气比万年寒冰还冷:“你再拦着我,我就杀了你。”
而后再也不顾侍卫的阻拦,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