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山庄。

雪白的两只白狐在摘星阁的凭栏处互相追逐，山巅风大，白狐雪白的毛发被风吹起，两只小家伙登时就被自己的尾巴吸引，犹自与风做起了游戏。

南宫望舒仍然一袭白衣，五年的时光过去，他身上冷冽锋锐之气淡了不少，举手投足间多了被温柔岁月浸染的温润谦和。

然而此刻他却是眉头紧锁如临大敌，这样的神色已经很久未出现在水镜山庄庄主的脸上。

两只白狐见见望舒不理它们，就探头探脑地往他修长的手指上蹭。

白衣公子耐心地抚摸它们的毛发，温声道：“去找辞儿玩，他就在临星河边上。”

两只白狐似乎是有了灵性，听懂了望舒的话，结伴而行去找它们的小主人了。

这两只白狐是五年前山洞中的母子，当时见青妩十分喜欢，在从帝都返回水镜山庄的途中，望舒特地又爬了剑门山将它们寻到，带回了水镜山庄。

孤刀叹息一声，“这两只白狐还是五年前公子送夫人去帝都时从山洞里捡回来的。一晃过去这么多年，那只母狐肉眼可见的老了。”

“是啊。白狐老了，沈之珣羽翼也丰满了。”望舒将疏影楼送来的密信递给孤刀，眼眸中是许久不见的杀意。

自从五年前青妩假死，随他一同回到水镜山庄，暗中产下与沈之珣的儿子，他就刻意收敛了杀气，想为她与孩子积德，对人对事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决绝。甚至对于有些江湖势力暗地里的纠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看开了，武林霸主的位置不算什么，总有一天会有后起之秀将它夺去，他只想护好青妩，与她岁月静好地在一处，亦早将辞儿视如己出，何况青妩让辞儿与他同姓南宫，唤为南宫辞。

为了方便行事，也为了孩子的成长，青妩化名夜琼华假意与他成亲，现在世人都称她为夜夫人，虽无夫妻之实，对于这些年共同度过的缱绻岁月，望舒已很满意。

孤刀看完信后诧异道：“这五年间，沈之珣可没闲着，平定西境，北征拓鞑，收复陂奴国，创《帝王天纪本》，重修帝陵，这还不够他忙的？竟还想染指水镜山庄！？”

“五年前他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没成行。这五年来他肃清朝野，玉璋海晏河清，自然是容不下我们这些以武乱纪的乱党。”望舒冷笑道，胸臆间是控制不住的怒气。

不管沈之珣是出于要剿灭他们这些乱党为目的，还是得知青妩仍活着来夺回青妩，他都不会、也不能让步半分。

“他何时出兵？”

“探子说已到了洛水以南，御驾亲征，差不多是十万大军。各位领主正将在各地的弟子们全部召回，”

“十万，他也的确是看得起水镜山庄。”望舒眼神陡然冷凝，而后又低声道，“夫人可知道？”

孤刀摇摇头。

“此事必须保密，先将夫人和辞儿送走……”

“我不走。”青妩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见过夫人。”孤刀颔首。

见她已知晓，望舒也不再隐瞒，语气强硬道：“你……说什么胡话？必须走！他带了十万人。”

他向来手段雷霆，杀伐决断，鲜少露出什么破绽，但他的最后一句话已然带了明显的不确定的意味。

十万人，即使他武功再高绝，将水镜山庄遍布在玉璋大地的三万弟子全部召回，怕是也抵抗不了。

何况人心不古，有些弟子在得知朝廷即将讨伐水镜山庄时就已树倒猢狲散了。

“你必须走。”他又说了一遍。

然而她根本就没打算照他的安排来，摇摇头，站在那一动不动。

“过来。”他语气强硬。

她仍然不动，执拗地看着他，见她这副模样，望舒恍惚间仿佛看见她十七岁那年在疏影楼中假意告白的样子。

他无奈叹息一声，既然她不来，只好他过去。

见他走过来，青妩连忙往后退，作势就要跑，望舒一把将她揽住，叹了口气温声道：“你跑什么，我又不是要将你绑走，五年了你还是这样怕我可就寒了我的心。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愿先走？”

青妩双肩耸着，再抬眼时已含着盈盈泪意，她脸上青白交错，啜泣道：“我不想你死……”

闻言，他垂首拍拍她的手，“我怎么会死呢，别瞎想。不想走就安心待着，那辞儿要先送走么？我怕到时顾不上他。”

青妩点了点头，“定要护辞儿周全，他的眼睛…千万不能被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