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堇姝波澜不惊得目光，却陡然让冯氏心中发凉。

她猛然回神，坐了回去，似乎还在考虑。

那妇人却是坐不住了，她敢在杜家训斥杜贺琴，自然是冯氏给了她底气的。

“你母亲软弱心善，她不忍罚你，可我却是不怕的。你若现在老老实实去门外跪下，这事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就闹到外边儿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如何顶撞长辈，羞辱亲戚的！”

李堇姝深吸一口气，实在是不明白她有什么脸面在杜家吆五喝六。

“舅母只管去闹，最好让京都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冯家是如何趴在母亲身上吸血。让他们都知道你们这一身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都是从杜家嘴里扣出来的！”

冯春喜见自己母亲落了下风，跳起来就要直接动手，却被李堇姝灵巧一闪。

冯喜春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门前。

太夫人除了什么要紧事，一些皮毛之事她是不会插手的。若是普通小打小闹她定不会出面，但是事关冯家，她一定会来！

估摸着这边的动静足够惊动太夫人，李堇姝便不再与她们继续纠缠。

转身站到门口，义正言辞地指责冯氏：“母亲！她们再是客人，也不能在家里对我动手啊！您就不管吗？”

冯氏快气得呕血：“我管？我管得了吗？你们话赶话，哪里有我插嘴的份！”

李堇姝继续拱火：“您不管，我就去求祖母管！她老人家定会为我做主！”

妇人嗤笑：“那老婆子，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还能为你做主？”

“我即便快入土了，也容不得那些打秋风的人在我杜家把我孙媳妇儿给欺负了去！”

冯氏大惊，万万没料到太夫人回来，还听到了弟媳这样不恭敬的话。

几人慌忙起身相迎。

妇人擦了擦额间并不存在的冷汗，腆着笑脸：“太夫人许久不见，瞧着很是精神呢！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唐婷，是……”

太夫人挥了挥手，径直走上冯氏原先坐着的位置坐下。

李堇姝赶紧站到她身边儿站好。

“我自然是知道你的，我们杜家花几万两银子养活你们一家人，我又怎么会不去打听你们呢？”

三人脸上俱是屈辱，却也只能陪着笑脸。

“母亲，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

冯氏讨好地亲自端了茶，双手递给太夫人。

太夫人没接，李堇姝只好替她接了放在她手边。

“过去了？那她们来做什么？”

唐氏连忙道：“您误会了，我就是带着女儿来看看我家姐姐，许久不见，春喜想她姨母了。”

“是吗？那怎么前脚骂跑了我孙女儿，后脚又惹恼了我孙媳？”

冯氏想拦着又要开口的唐氏，唯恐她说话难听，却被她一把甩开：“晚辈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这个做舅母的难道放任不管？总要说两句，教教她们，我这也是好心嘛。”

太夫人的眼神冷冽，偏唐氏还无知无觉继续道：“尤其是琴儿，我是她亲舅母，我还能害她不成？她马上就要嫁人了，若是不教教她，出了门，丢的可是你们杜家的人。”

李堇姝实在忍不住，指了指方才如同好斗的公鸡，现在却一句话都不敢讲的冯春喜：“我看春喜表姐，似乎也没被您教得多好吧？”

冯氏当即怒斥道：“李堇姝，你闭嘴！”

“方才这两母女这么骂她，也没见你这个做婆母的帮她说上一句话，现在却跳出来让她闭嘴？冯氏，你究竟是我杜家的儿媳，还是说，你只是冯家的女儿！”

“母亲，我……我只是。李堇姝毕竟是晚辈，不可对长辈无礼啊。”

冯氏惶恐不已，连忙解释。

只是她的解释并没有丝毫用处，反而还引得太夫人更加生气：“你口口声声说她是长辈，她算哪门子长辈！”

冯氏嗫嚅着嘴唇，小心道：“终究……终究是我弟媳，怎么不算长辈。”

李堇姝叹息，冯氏娘家的事，她也是知道一点的。

冯氏的父亲就两个孩子，一个嫡出的她，和一个庶出的弟弟。

冯氏对庶出的杜贺卿深恶痛绝，却对自己庶出的弟弟掏心掏肺，只因为他是唯一能延续冯家血脉之人。

在她这个弟弟娶妻生子，并成功诞下两个儿子后，冯氏更是对这一家好得没话说。但凡有什么好的新的，除了自己的几个孩子，必定第一时间就送到了冯家。

唐氏就是这些年被她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否则怎敢在杜家如此猖狂。

“你也知道她不过是你弟媳，轮得到她在杜家指手画脚？我这还没死呢，我若死了，你是不是要把整个杜家都捧给你们冯家？”

这番话太重，冯氏当即就跪下了：“儿媳万万不敢啊！”

主人家都闹成这样了，若是有眼力劲儿的早该主动告辞了，但她今日是有事求上门的，冯家被冯氏纵得眼高手低，冯春喜仪亲时多番挑剔，挑来挑去已经是老姑娘了。

眼见都快嫁不出去了，她这不就带着女儿求上了门，希望冯氏出力找一个官家子弟，嫁过去就享福当官太太。

见她们赖着不走，就算傻子都看出来她们是有所图了。

也是，冯氏现在若要再补贴他们，只能动自己的私产，比从前不知道缩水多少。

冯氏靠不上了，唐氏便会想方设法为冯春喜再谋一个好人家，这样，才能继续贴补冯家。

太夫人懒得再与她废话，只看了身旁的嬷嬷一眼。

嬷嬷朝外一招手，立即有好几个下人鱼贯而入。

唐氏眉心一拧：“太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太夫人难得笑了笑，只是笑却不达眼底：“不管你今日上门只是单纯的拜访，还是有事相求，咱们杜家都不欢迎你。你若知趣，就自己走，若再赖着，被丢出门去，只怕脸上也不好看！”

唐氏怒目看向冯氏，推搡她向前去和太夫人对峙：“枉你从前回家吹嘘你在杜家是多么风光，现在就看着我们娘儿俩被羞辱？”

冯氏咬牙，要不是她贴补娘家的事情败露，她怎么会有今日！

但到底是娘家人，冯氏斟酌着还要开口。

“母亲……”

太夫人看向一脸为难的冯氏，警告她：“究竟是丈夫的心重要，还是娘家人的脸面重要，你最好有个分寸。”

一提到杜瞻徜，冯氏再也不敢多说什么。由着下人们将骂骂咧咧的母女俩撵了出去。

她这一辈子，永远将杜瞻徜放在第一位，就连孩子们在她心中的地位也比不过他。若失去了夫君的宠爱，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冯氏看向李堇姝的目光似淬了毒。

李堇姝感受到她的目光，非但不怕，反而还冲她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