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关于杜贺景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余氏自然是知道的。
李堇姝解决完手头上的事,便来看她。
“真是不解气,不过断了一条腿,朱家小姐也太便宜他了!”
余氏愤愤地抱怨。
“若是做得太过,恐会惹人生疑。杜贺景自命不凡,他如今这样儿,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余氏微微叹息:“只恨他断腿时我不在他身边儿,否则他怎么也得再断一只手!”
从前郎情妾意之时,她也不是没真心爱过杜贺景,即便杜贺景置他们母子于不顾,她也只是怨他,却没有恨他。
毕竟高门大户的嫡女正妻,无依无靠的贱籍外室,就算让她自己来选,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她怨杜贺景薄情寡义,却又理解他的决定,人之常情罢了。
只是自己这边儿坦然放下,他一言不合却要杀人!
李堇姝只笑了笑,问她:“杜贺景如今这再也不能威胁到你与佑儿,你怎么想,留在京都享尽繁华,还是回雨州去?”
余氏不假思索,当即答道:“自然是回去,在这京都,即便我脱了贱籍,他们瞧我的眼神还是满满的鄙夷。而我回了雨州,我便是堂堂正正余夫人,我与佑儿才能挺起胸膛做人。”
“好,你若决定了哪天走,只管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安排回去的马车和随行之人。”
余氏福了福身:“您是我与佑儿的救命恩人,妾身自知无以为报,往后必定时常在佛祖身前虔诚祈求夫人一生顺遂无忧。”
李堇姝将她扶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必多言,我若处在你当时的处境,我想你也会拼尽全力帮我的。”
李堇姝看了看天色,想着回去也无事可做,便干脆去接杜贺卿回家。
入了秋之后,不管走到哪儿,总能飘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
此刻天上飘着丝丝细雨,李堇姝贪恋清新湿润的空气,便在入了城之后下了马车步行。
“杜三夫人?”
李堇姝刚走了几步便被人喊住,诧异回头,见是一个面容清秀,身量修长的陌生男子。
珍珠赶紧上前将李堇姝护在身后。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男子赶紧拖着随从退后了一步,有礼道:“在下是杜公子的好友,亦是凌霜的夫君段堂安。”
“原来是段公子!夫君与霜姐姐常提起你,我却不曾见过你,方才不曾认出段公子,还望你莫要与我计较。”
李堇姝不曾见过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段家这两年基本没开过什么席面,李堇姝即便上门找杨凌霜,也是直接进了内院,不曾与段堂安打过照面。
“我也是第一次见夫人,杜兄将你的小像当宝贝似地揣在怀里,我偶然见过几次。”
两人并不相熟,只寒暄几句便各自离开。
只是这一幕却被拐角处的一个小丫鬟瞧进了眼里。
“小姐,奴婢看得千真万确,那个李堇姝和一个陌生男人有说有笑,奴婢隔得远,隐约听见什么宝贝、小像。看样子,两人恐怕关系不浅。”
蒋依楠揪着帕子,气得脸色绯红:“好个李堇姝!我求而不得的人,她竟弃如敝屣,看我不撕碎她那张虚伪的脸,让她在京都名声扫地!”
届时,杜贺卿便是她的了!
蒋依楠思索片刻,将手里的帕子随手一扔,吩咐丫鬟:“更衣,随我去趟郭府。”
凭心而论,那个郭雅云比杜贺琴还令人讨厌,但是没办法,她若不与郭雅云联手,如何才能将杜贺卿抢到手!
李堇姝花了半个时辰才到,正好就遇上了走出门的杜贺卿,两人相视一笑,杜贺卿快步走上前将她的手裹进自己手心。
看着她发丝上小巧晶莹的水珠,心疼地用另一只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天凉又下着雨,你怎么走着过来了?受寒了怎么办?”
李堇姝两只手抓着杜贺卿的手,半靠在他身上,抬手一指:“我今天突然有这个兴致嘛,马车停在那儿呢,我可舍不得我夫君淋雨。”
若不是人来人往,杜贺卿真想就这样把她抱上马车。
“好了,先上去吧。”
几乎在李堇姝坐进马车的同时,杜贺卿将整个头埋进了她的怀里,哼哼唧唧撒娇:“今天好累啊,好多事都没做完,我若不是太想你,我今晚就不回来了。”
李堇姝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头,又掰过他的侧脸重重在上面亲了一口:“那你辞官,我养你呀!”
杜贺卿在李堇姝水润的唇上轻轻啃咬了一下:“我才不呢,你往后必定会嫌我光会花钱不会赚,待我人老珠黄就抛弃我!”
李堇姝假装惊讶:“哎呀,居然被你猜到了!”
杜贺卿轻哼一声,将自己从李堇姝身上挪开:“我就知道你是个负心女!”
“马车还没动呢,你要不然又回去?”
杜贺卿回过身,神情哀怨又暧昧:“不了,我今晚回去有正事要做呢!”
李堇姝扑哧一笑,一巴掌拍上他的脑门儿:“一天没个正形!”
杜贺卿捉住指尖在手中摩挲,固执道:“这可是顶要紧的事。”
两人才刚到杜府,李堇姝却又被程氏喊了去。
“从前朱明月在时,只觉得她烦,如今骤然走了,倒有点儿惦记她。”
李堇姝无奈地看着她:“你哪次跟她吵架吵赢了?怎么,突然没人跟你斗气,你还不习惯了?”
“倒也不是不习惯,只是有些担心她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两人不过是嘴上动动嘴皮子,虽有矛盾却也不至于真成了仇敌。
“她是和离又不是被休弃,我可听说上门找她提亲的媒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程氏颦眉低声道:“那些哪有真心的,不过是想攀附朱家的落魄户,若是我,统统将他打出门去。”
这还真让程氏说对了,朱明月真就将人打了出去,善妒加凶悍的名声让许多心思不正的人望而却步。
朱家总算能过两天平静日子了。
程氏有了孩子之后莫名开始多愁善感,一会儿骂杜贺景不知好歹,一会儿说要去看朱明月,一会儿又要亲自给朱明月找好人家。
李堇姝好说歹劝才让她歇了心思。
这女人心软起来,那可是随时可以将往日恩怨抛诸脑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