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青三月里,人间四处闻鸟鸣。
冬季终于结束,泗平湖水回暖,阳光映照在湖面泛起阵阵波纹。
湖堤岸边生出新绿,那层草皮熬过了寒冬,焕发了新的生机。
晨起湖面上结起淡淡的一层水雾,像是轻纱一般漂浮在水面上。
有早六的工作者匆忙路过,急忙赶去完成深夜的灵感。
有早八的学生在岸边的金水包子铺买早点,拿着早餐去往学校的方向,完成昨日留下的课题。
也有早起的老人提着鸟笼沿着堤岸遛弯儿,盼望着遇到老友去不远处的街亭下棋逗趣儿。
其上与众不同的,一位衣着凌乱的男子倒在街边巷口。
脚上穿的棕黑色皮鞋,一手抱着公文包,一手在上遮住眼睛。
倒在巷子口只露出脚在外边,一高一低的错落着。
“这都什么人?大清早的遇到这晦气事儿。”
“莫不是喝醉了的?还是叫起来吧,等会儿人多了不好看。”
路过的两位嬢嬢眼尖看着了,试探着走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才踢了他两脚,确认还活着,把附近的民警叫过来了。
早起巡逻的民警小罗刚整理好着装准备出门就遇上这位嬢嬢,说是有不明身份的人倒在路边,他这急忙赶过来将人叫醒。
“小伙子!醒醒!”
时亭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倒在了路边,睡意朦胧的坐在路边,脑子里一顿浆糊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为什么倒在这里?”
小罗看人还算清醒,拿出小本本便开始盘问,时亭打量了周围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经历了什么。
“我叫时亭,21岁,昨天晚上喝了酒打算就近找个酒店凑合一宿,我记得昨天晚上办理了入住手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天亮了就躺在这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小罗继续问他。
“你还记得是哪一家酒店吗?”
时亭摇头,完全忘了。
他倒的旁边是一家没什么生意的茶馆,另一边是私人住宅,平常更没什么人来往,巷子里更是安静至极,应该不存在被人恶意丢在这里。
这间茶馆很小,门口的木漆上刻的是“喜随众草长,得与幽人言。”牌匾上是金漆的四个大字“茶二客栈”。
这间铺子正面看是两个格局,左边是玄廊的正门,右边则是窗台。木窗是向外支开的,隐约能透过底下的缝隙看见屋内摆设,靠窗的几架桌椅,橙黄色的木漆格外好看。
窗棂下方是两个花铺,开着不知名的蓝色小花,木板墙上攀着绿藤,一个个嫩绿的小触手吸在墙上,杂乱无序却又春意盎然。
正门两侧还种的有发财树,只是不怎么新意,叶片看上去颜色暗沉,应该是没怎么好好打理过。
民警小罗合计了一下,便带着时亭进店里找人询问走访。
门扉被轻巧的推开,门上一个古铜色,模样十分精致的小铃铛“叮铃”一声脆响,店里传来招呼声。
“来了!客人打尖还是住店啊!”
来人身型修长,一袭月白色长衫,鼻梁上架一黑框眼镜,胸前的衣襟扣上还挂着金属制品,像是花,又像是钟表,活脱脱一副清末的教书先生。
甚至那黑短的头发都瞧着乖顺几分落在头上。
“客老板,我是泗平区派出所的小罗,在您店外边出了点儿事儿,想来店里找找监控,您看方便不方便?”
“言重了,给警察行方便,不麻烦,进来看便是了。”
那位客老板大大方方的走到前台坐下,前台的柜面上摆着一台电脑,只见那人三两下取出了监控画面,问了时间,调出了昨晚上八点左右的监控。
小罗接过鼠标查看起来。
画面上的时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个监控能够录下店门口的所有情况,包括路人,而他所需要的画面位于左上角。
给视频调了倍速,在夜晚十二点之后出现了身影,两个人一边一个的扛着肩膀出现在画面里,只是刚好录到下半身,上半身乃至脸都没录到一点。
两个人走到那里,像是正巧瞧见了那处巷子,一合计便把人丢下转身走了。
时亭看完脸都黑了,想起昨晚上庆功宴上喝酒的场景,身边的两个损友。
这确实是他们能干的出来的事儿。
“我想起来了,昨晚上喝多了,朋友嫌麻烦,心血来潮把我丢在这儿了,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儿,我喝断片忘记了。”
小罗明显憋着笑,但还是认真的检查了呵确认他没有任何问题后才终于是离开了。
时亭坐在茶馆里懊恼不已,没想到那两个损友真损到这个地步。
宿醉的头疼令大脑胀痛非常,一双眼充了血般疼痛难忍,他心想这是喝酒导致的后果,揉了揉太阳穴,掐了掐眉心骨,心眼清明间,嗅到了一股茶气。
面前递来了一杯茶水,洁白的陶瓷杯小巧精致,其中的茶水透明的褐色,泛着清香。
“喝杯茶醒醒脑子,不是什么好茶,放心。”
一抬头和对面的老板正对上眼,他连忙道谢,小心的端起茶杯,抿着嘴顺了一点点进嘴里。
第一反应是很烫,然后是苦。
他虽然没喝过茶但也品得出来这茶确实有点草率,是他尝一口不会再来一杯的程度。
“老板怎么称呼?”
“我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叫我客老板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客老板对茶很有研究?”
“并不。”
“客老板这儿不是茶馆吗?老板不懂茶可怎么办?”
对面安静了两秒,客老板看了他一眼,随后说。
“我这儿是客栈,不是茶馆。”
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块半米高的木牌,上边写着标间20/天,单人间35/天,钟点房3/小时。
那个3上用黑色的油性笔划了条杠,写成了2。
不得不说这价格还挺便宜。
时亭在心里腹诽这地放方的偏僻,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还能有个自营式酒店。
“早知道我就在酒店外边睡我就进来办理入住了,也不至于这个点来打扰老板你。”
客老板听他这调侃的语气一下子笑了。
“那真是不巧,你那个点我已经歇下了,我有点起床气,我不可能给你开门的。”
时亭尴尬的笑笑,没想到是自己逃不过被整蛊的命运。
“小兄弟怎么称呼,或许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是熟人的话我还能照顾着点儿。”
他这声小兄弟叫的人不上不下的,感觉有种小孩装大人违和感,但考虑对方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他也没敢表现出很刻薄的表情。
“时亭,时间的时,亭亭玉立的亭。”
“那倒是人如其名。”
“别取笑我了。”
“既然是你与这小店有缘,你有没有兴趣来我店里工作?我正好缺个换班。”
他的话一点也没夸大,就算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也能看出来他底子很好,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肌肤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
客老板一听这名字心里就有了底,多年之前路过店里的一位道士给他算出一卦,说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人继承他的这份工作,他当时不信,但现在那个道士所提到的名字,可不就是面前坐着的这位了嘛?
再三确认,客师傅掏出了不少的的保命的道具分发给他。
“现在不想没关系,全当交个朋友,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小店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时亭觉得事情不太对,只好领了那名片匆匆告辞。
身后时亭倚靠着门框远远的看着那身影走出巷子,走到堤岸边,转身不见了。
屋内传来楼梯木板嘎吱的声音。
“客老板,这么简单的放走那人没问题吗?”
客老板合上木板门,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