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殷眼睛死死盯着鹰一的铁鹰面具,恨得咬牙切齿,“玉佩在你手里!原来那死老太婆真的把玉佩给了你呵!”
凤家家主信物,凤翔九天朱玉佩,调动凤家暗卫死士的唯一凭证!
“好!好!真是好样的!”凤殷怒极反笑,“在我眼皮子底下装模作样,真是好极了!交出玉佩,我就好心给你留个全尸好去见你娘和那死老太婆。你不会以为凭这区区数十人就能跟我斗了吧?”
“当然不会。”凤归抽出腰间扶苏,徐徐向凤殷走去,“杀你,我一人足矣。”
“狂妄小儿!”凤殷挥剑,却陡然发现内力无法流转,顿时惊恐异常,脱口而出,“你在酒菜里下了毒?!”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惊惶,检查一番,竟是真的无法动用内力了。场面顿时就乱作一团,众人犹豫着是否要一起拼命搏一线生机,却听凤家大公子说:“凤家清理门户,在场不是凤家子弟者,还请速速离去。”
“不!你勾结魔教恶徒犯我凤家,武林同道人人得而诛之!”凤殷恍然想起之前家丁报的消息,声嘶力竭地大吼,力求留下这些人助他一臂之力,“在座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难得还怕了他魔教走狗吗?”
然,什么道义什么名声,哪儿有自己的性命重要?趁着凤大公子还未反悔,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赶忙奔逃,今日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或许,今日之后,这泗水城的格局要有大变化啰!
刨除宾客,凤府之中的凤家人不过百余人,此时九成皆中了毒,手无缚鸡之力。凤归命魔教教徒把守住凤府各处,自己携凤家的十位铁鹰暗卫清理凤家门户。十一人,有如狼入羊群,所过之处,血流遍地。
吴管事,那年寒冬,凤祁推他入荷池,他带一帮家丁看守,不许他上岸……
催厨娘,抢了他给娘亲亲手做的祭品馒头,还了他一碗馊掉的锅巴……
刘护卫,为讨好凤祁打得他卧床三月……
终归,他不过是凤家一过客,这里早已不是他的家了。
一刀刀,一剑剑,收割着凤家上下百余口。
凤殷眼睁睁看着众人惨死在他面前,顿时软了骨头,跪下求饶,“当初是我不对,我该死,凤儿,你就看在我是你父亲的面上饶恕我这一次吧。你不能杀我,你想想你娘亲,妍妍她那么爱我,你若是杀我,她肯定唔……”
一剑毙命,凤归黑眸深邃,声音缥缈,宛如从亘古虚空传来,“饶了你,谁来饶了娘亲,饶了祖母……”
又有谁能饶了他?
那一晚,凤殷背对着他,对上祖母的眼神。
明明危在旦夕,她想的却只是他的安危,他的未来……
宠姬瑶儿傻愣愣站在凤殷身后,看着一场宴席演变成了修罗场。目光灼灼地望着那一袭红衣,宛如仰望着她的天神。
他救过她一命,从此,她的命就是主人的。
宴席上的吃食把关严格,外人难以插手,毒是她凭着凤殷的信任亲手下的。入凤家为妾的那一天,她就做好了准备,为了主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喜主子所喜,恨主子所恨。主子要灭凤家,那么,她这个怀了凤家孽种的女人……
瑶儿深深望了一眼犹豫片刻的凤归,悄然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入腹部。收回视线,瑶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摸索着凤殷的脸,深情款款地呢喃,“夫君,奴来陪你……”
眉梢微蹙,凤归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提剑转身离开。
一夕之间,凤家本家尽数被屠。
府中金银珠宝一箱又一箱被魔教教徒抬了出去。府外候着六辆马车,上边已经叠了数箱金条。
凤归对这些宝贝视而不见,一路往凤家家主住所而去。左护法低声附属了黑脸小子几句,便跟了上去。
栖凰殿,乃历代凤家家主居住。格局雅致,院落里的梧桐,乃一代代家主亲手所植。最年老的那棵树,已然过五百,主干有六人环抱粗,庭盖苍翠如伞遮天。新种那株梧桐,是移植了十年树木,却不适应水土,枝叶枯槁,残败零落。
凝视这株几尽枯死的梧桐少顷,凤归冷嗤一声,“天意难违。夺来的东西,终归是要还的。”
说后一句时,凤归扫了眼身后的左护法。
“凤公子是指我神教今日所为,亦是要还的吗?”左护法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询问。
“我可不曾说过此话,左护法若执意如此认为,那便如此吧。”凤归避而不答,不疾不徐地推开偏殿桐木大门。
门内蛛网遍布,空荡荡的大殿,只有零星三两件摆件。青色纱幔上一道又一道年岁的撕口,好似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破碎。桌案上摆着一张凤尾琴,其上琴弦断得只剩下一根。
凤归轻柔地擦拭掉琴身上的灰尘,怀念地道:“这是我娘亲最喜欢的一把琴。儿时我不肯入睡,娘亲便会为我凑一曲《凤求凰》。”
那时他不懂娘亲为何喜欢凑这一曲,只觉曲子好听。后来,娘亲没了,他才晓得,这是那个男人求娶娘亲时为她奏过的曲子。
那个男人追求了娘亲三年,成婚后恩爱了三年,却抵不过又一个三年……
“令堂曾也是美人榜榜首,当年的江湖儿郎,多半都曾爱慕过竺妍仙子。”左护法感慨道,“令堂的黎骨琴乃江湖一绝。以琴音伤人,叫人防无可防。”
凤归抚摸琴弦的动作一顿,缓缓开口,“竺妍已逝,黎骨已毁。可怜娘亲去得早,她的衣钵竟无人能继承。”
“那倒是可惜了。”左护法神色复杂地瞧他一眼,敷衍回道。
于他们这些江湖人而言,金银财宝纵然是好,可这些再好,终究不过死物。若能得一本功法,可比这钱财绵帛珍贵得多。然而,这次灭了凤家本家,他们拿到的多是金银珠宝,凤家的镇家之宝——《涅槃剑谱》,却不曾得到。
左护法的心思昭然若揭,凤归只是淡淡一笑,半讽半嘲地道,“左护法急什么?剑谱,本公子自会亲自献给教主。本公子若不讨得教主欢心,这三月醉阴的毒,又有谁来解?”
凤归一开口,听着腔调,左护法便知他这是生气了。也是,刚经历了这种事情,他却急着问人要家传至宝,哪能不怒?
不过,三月醉阴?
蓦地听到这词,左护法愣了一下。之前正磬殿上见凤归与教主的相处,他还以为凤归欲拒还迎后最终接纳了教主。没曾想,教主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