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事凤归不知背后被多少人嘲笑,祖母也曾拿来逗乐过他。
可是,他们又怎知,他的痛觉异于常人。
于他们而言,只是不痛不痒的小伤,可对他来说,却要承受比他们多十倍的痛。
小时候他不懂隐忍,痛了便哭了,然,哭又有什么用呢?得不来安慰,反成了别人的笑料谈资。再后来,祖母过世,他在凤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便更没有哭的理由了。
“你便是同人解释,别人也只会笑你一句‘少爷病’。”凤归无所谓地道,“既如此,又何必再说?”
风衍将人轻轻揽进怀里,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以后有我护着,不会再让你疼,不会再让你流泪。”
绵绵情话,说来动听,然,凤归却并不领情,低声喃喃道:“不必了,我早已过了爱哭的年纪。”
这些话来得终究是太晚……
他也早已不是当年一戳就哭的包子。历经风雪洗礼,他已然成为了别人的支柱,为他心中的那人撑起一方晴空。
风衍记及之前三月醉阴毒发时,他痛得掐断指甲,深深剜下手臂的肉,却也不曾流一滴泪。心中一阵钝痛,再次懊悔起当初的决定。可,想要彻底解开三月醉阴的毒,只有九韶阁的至宝之一,雪芙丹。
传闻雪芙丹能解百毒,世间只有那么三颗,置于九韶阁百炼楼顶层。他们天神教与九韶阁向来没什么交情,甚至隐隐有敌对的趋势。他若想要雪芙丹,怕是只有硬闯一途。
然,即便是他亲自去闯百炼楼,能上去顶层的几率也不过一层。当初可以选了这毒,也有笃定对方不能拿到解药的念头。可如今,这便是作茧自缚吧……
“我不会离开你的,再不会让你受三月醉阴之苦。”风衍额头蹭了蹭他脸颊,郑重承诺,“阿凤,我……”
“过去的就让他随风散去吧。”凤归长舒了一口气,忽然朗声笑了笑,推开风衍,从草地上爬起来,怕了怕衣衫上粘的草屑,“本公子从不后悔走过的每一步路。”
“哈,也是,不后悔。”风衍释怀地笑了下,纵使后悔又能如何,过去的已然无法改变,他能做的只是,把握将来。以后的每一天,对他的美人儿更好一点。
寒湖吹来的风,卷走夏日的热意,吹散心中烦绪。
风衍躺在草地上,凝望着湖边颀长的红衣背影,仿若天神下凡,即使看着触手可及,却又随时会乘风归去。屏息敛神,好似一眨眼,眼前人就会忽然消失。
“你不起来吗?”凤归回头看向他,微蹙眉,睨着他的眸中透着明晃晃的嫌弃。
刹那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实处。
“要阿凤亲亲抱抱才能起来。”风衍促狭道,朝他伸出手。
白了他一眼,凤归不理会,朝外缓缓走了两步,顿了顿,又疾步返回头,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人拽起来,解释道:“你带着本公子出来,要是就本公子一人回去,指不定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又会怎么揣度。”
听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理由,风衍识趣儿地没戳破,配合地点头附和,“嗯,他们就是喜欢瞎琢磨。”
将人拉起后,凤归便想放开,抽回手,却被风衍拽住,倏然拥住,吻稳稳落在他唇畔。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凤归身子猛地一僵。
风衍舔了舔,凑到他耳朵,轻柔低沉的声音中隐隐有丝笑意,“说好要亲亲抱抱的。”
轻轻咬了咬他圆润的耳垂,一手搂着他纤纤细腰,一手悄然探入他衣摆……
白皙的肌肤瞬间泛起潮红,眸若剪水,然,一股子怒火亦猛地涌上心头,点点映衬在琉璃眸中。
前一刻耳鬓厮磨,好不亲昵,下一刻,风衍额头爆青筋,一脸痛苦地退开一步,弯腰蜷缩。
“没事别动手动脚,小心惹本公子不痛快,真给你废了。”凤归斜眼睨着他,甩甩衣袖,大步离去。
纵然他已经放弃跟风衍死磕到底,甚至为了谋取他的信任,可以放弃某些坚持。但,他的便宜可没那么好占!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轻易拿下的东西便不会被珍惜,这道理,同是男人的他,自然也明白。
风衍对他的疼惜不假,宠爱不假,甚至他说的那些类似誓言的情话也同样不假。然,他能感觉得到,风衍现在对他的喜欢,也仅仅是对一件爱不释手的玩意的喜欢。
可以宠,可以爱,却不会有信任。
而他,要是的,对方全然的信任,哪怕不择手段……
“嘶——”抽了口冷气,风衍好半天才缓过来,无奈地摇摇头,低低笑了笑,“小豹子的爪子就是烈,啧……”
绕着寒湖走了一圈,风衍在另一侧瞥见了草地曾被踩踏的痕迹,驻足盯着瞧了一会儿,微敛眸,忽地无奈一笑,继而也循着凤归的方向离开寒湖。
寒湖鲜少有人来,不是因为湖水浸骨彻寒,人们不愿意来此。
无人敢踏足此地,只因为,它是寒湖而已。
没有资格上天剑锋半山腰的人自然不知寒湖,而有资格知道寒湖的,也知道,这里曾埋葬着他的过去,自然三缄其口。
他的小豹子精明得厉害,然,毕竟才来山上没多久,吃了不够熟识的亏。不过,在他的地盘,有他护着,小豹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便是,只要不伤了他自己,他愿意纵容……
炎炎夏日,凤归随教主搬去临近雪峰的一处行宫。
山上一半落雪,一半草木,其上寒风撞上涌上的暖风,化做丝丝春意。行宫中繁花似锦,院后林中桃花团簇。自此不见烈阳,不知夏滋味。
一月稍纵即逝,江湖流传,凤家新任家主意外暴毙,宗室彻底分崩离析,鹰一所掌握的那股凤家势力正式脱离凤家,自立暗鹰楼。此后,凤家名存实亡。
一道密函送至风衍手中,彻底结束了他们行宫悠闲的日子。
“我们该回去了。”
“什么事儿?”厮混了一月,凤归在他面前愈发放肆,枕在他腿上,慵懒地问道。
揉了把他披散着长发的脑袋,风衍叹惜一声,回道:“是景渊请奏赐婚。”
“右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