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道终究还是撤了,来时声势浩大,走时悄无声息。
吕蒙也没觉得意外,现今的乡勇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一炮将黄德道悉心培养的狗腿子报销后,剩下的和寨里的那帮人没啥区别。
与韩茯神两人下了关隘,目视黄德道带人离去,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终究还是实力不足,不然趁此时尾附追逃,定有斩获。;
韩茯神恨恨的说道。
吕蒙只是点头,提不起半点心劲,昨夜想着抽奖的事情,一夜辗转反侧,到了凌晨才堪堪睡去,
一早起来又是洗澡,又是去寨里祠堂上了柱香,就差推金山倒玉柱,磕头就拜。
可结果…不提也罢。
~黄德道此人确有能耐,你看,营寨择地朝南背靠行山,可免后顾之忧,营中各帐相距二十余步,外大里小,
你可听了?;
韩茯神说着自己在兵书上得来的见识,希望能和吕蒙互相讨论,有所精进,
哪里想,这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是觉得我韩茯神之言粗鄙不堪,不可入耳么?
~听了。;
~那你听了什么?;
韩茯神冷笑着问道。
吕蒙瞧了眼面前场地,见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样子,鄙夷的道:
~这些人真没素质,不讲卫生,垃圾扔的到处都是,更可恶的是,垃圾还干湿不分。;
寨里恢复如常,但就连韩荆芥也知道,危险并未远去。
两人前后脚回了寨里,众人见吕蒙也大多问好,眼神满是好奇,
~吕先生,吃了吗?;
~吕先生,我家的床有点不合适,晚上有空能帮我看看吗?;
一些妇女同志在寨前的树下做着农活,老远见着吕蒙过来,一时指指点点,更有大胆的向着喊话,
吕蒙一时头皮发麻,仿佛又见到了前世村口的老阿姨,或许是她们见惯了生死,终有危险,但也得生活不是。
看见韩荆芥一瘸一拐的在自己门前踱步,吕蒙哈哈一笑,心道这房子怕是修不成了,
~来的正好,有事要交给你办了;
~昨夜和我姐切磋功夫,一时不慎,摔了一跤,可不是打的,还有,我不办,;
韩荆芥气哼哼的说道,翻着白眼。
这傻小子…
~你去将寨里的孩子都叫到祠堂,我拿个东西就过来,和你这么大的也要。;
吕蒙说完也不等韩荆芥回话,直接回了屋子,
造反,先从娃娃抓起,至于大人那边的事,有韩茯神操心,自己一时也没头绪。
还未走近,便听得里面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吕蒙会心一笑,步入祠堂。
大约只有二十余人,小的不过七八岁,大的也就韩荆芥那般年纪,见孩子们一时安静,吕蒙心道自己还算有点威望,却没想,人群立时又嗡嗡起来。
~他就是父亲说的先生,看着也不大啊;
娘亲说寨里来了个从头到尾都不正经的人,让我看见了避开点,莫要被带坏了,怎么办,我好怕。;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吕蒙默念着将黑板挂在墙上,从布兜里拿出粉笔,画报搁在祠堂桌上,这,就是今天抽奖所得,系统还贴心的将它们组成一套……
~不得喧哗,安静;
韩荆芥听到声响,大声喝道。
吕蒙见此也未生气,没人教过他们课堂纪律,尊师重道也无从说起,这不怪他们,可恶的是这吃人的世道。
看着黑板,吕蒙思索一番,着手写上~华夏~两个大字,转身看着交头接耳的学员,轻声道:
~可知何谓华夏?;
祠堂内鸦雀无声,无人知晓,吕蒙并不意外,他们衣着寒酸,骨瘦如柴,
长期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又如何能知道这两字所承载的意义了。
也好,就让我来带领你们,捅破这吃人的世道,哪怕是死,也应该知道为何反抗。
……
~黄德道不日就来,你且带人将秋粮抢收上来,还有,后山道路也要修整,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警戒,由我来做。;
魏勋点头应是,脚步却未离动,韩茯神见此,不由问道:
~还有何事?;
~刚才荆芥将寨里半大的孩子喊去祠堂,寨主可知?;
韩茯神点点头。
~寨主想必也清楚,寨里正缺人手,几岁的娃娃都得帮着做些农活,何况那些孩子,
先生所说的那些事,是不是暂且缓缓。;
魏勋倒不是对吕蒙有意见,他也知道,上次能平安无事,全靠先生带来的火炮,现在,那火炮还在关隘上架着了。
实在是寨中人丁青黄不接,成年男子大多战死,只留的老弱病残。
~你且去忙吧,这事我先想想。;
韩茯神对吕蒙充满期待,但魏勋所说句句属实,她又不想将吕蒙的神奇之处,说与他人,只能暂且应下。
~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方为华夏。;
吕蒙说着抖开画报,那是一副始皇巡游图,男子右衽交领,峨冠博带,女子襦裙飘飘,沉稳雍容,
与堂下剃成辫子,犹如猪尾巴模样的学员,形成鲜明对比。
~知道吗,这就是我们的先祖;
吕蒙看着目光渐渐迷离的学员,大声道:
~可知虽千万人,吾往矣是谁所说,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致,皆为汉土是谁所讲
卫青封狼居胥,窦宪勒石燕然,我们祖先何等丰功伟绩,他们也没这条辫子。;
吕蒙将画报递给韩荆芥,让他往后传看,轻声道:
~今天不懂没关系,今后你们就会知道,人生于世间,就该顶天立地,有所作为。;
祠堂外,韩茯神静静的听着,神情复杂,她自小就有父亲授课识字,晓得这些,今日听得,也大为震撼。
他若真是如此想法,往后能言行合一,倒不失为大丈夫,
但这些大字不识的学员,他们岂会懂得这些历史典故。
不过是书生意气,做些无用功,真想收拢人手为己用,只需恩威并施,让他们令行禁止就可,何必这般麻烦,
韩茯神对吕蒙的观感大为改变,全不像初见时那般轻浮模样,心生好感之余,
也想着等闲暇时,好好规劝一番,莫将精力花费在无用之处,做个穷酸先生,
真要像他做法,古来名帅招兵前,是不是先找些夫子进来。
~咦!韩茯神,你也在这里,太好了,真要找你了。;
~何事?;
韩茯神理了理额前青丝,笑着道。
~能不能帮我这个,会教书的夫子来,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