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中文

繁体版 简体版
爱上中文 > 十日生死劫 > 第18章 隐栖村的对峙

第18章 隐栖村的对峙

其实,娜木钟之所以勾引崔中信,动机并不纯,她想借崔中信之手,为儿子博果尔报仇。她儿子博果尔无端死在顺治手中,一想起这件事,她的心里就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自从崔中信成了娜木钟石榴裙下人,娜木钟就开始一步步实施复仇计划。先烧了医案,又烧了御药房,让顺治治病既无药又无医。

孝庄皇太后何等敏感,关于顺治的治疗方案,孝庄皇太后不再征求他的意见。自从顺治走后,孝庄皇太后一次也没找他,他有些忐忑。是医案之事东窗事发了吗?还是与娜木钟苟且之事被谁捅到太后那儿?他买通慈宁宫一个执事太监,盯着皇太后的一举一动。

自崔中信走后,懿靖大贵妃娜木钟每日斜倚窗前,百无聊赖,望着窗外枯萎的树木,抚摸着窗台上蜷缩一团的黑猫,成了打发日子的消遣。她不知崔中信办得是否顺利。她只有黑猫“果儿”这一个伴儿了,那个“果儿”已经埋土他乡了。自从博果尔在云南死后,娜木钟就管黑猫叫“果儿”,一叫“果儿”,黑猫总是“喵喵”回应两声。黑猫通体黝黑湛亮,无一丝杂毛,琥珀色眼睛。每当娜木钟患病之时,“果儿”就整夜趴在她的身旁,像她的仆人一般。娜木钟忧愁之时,“果儿”就在她的脚下窜来窜去,用柔软的身体磨蹭她、亲昵她。“果儿”就像她的又一个儿子,在这寂寞难捱的宫中,娜木钟有心里话都会和“果儿”诉说,“果儿”睁大琥铂色的眼睛静静地听她诉说。娜木钟流泪的时候,“果儿”就烦躁地在她的胸前“喵喵”乱叫,像是安慰她,又像批评她。自从儿子博果尔英年早逝后,娜木钟常常整夜失眠,半夜时分,她坐在窗前吸着旱烟袋,那悠悠的白烟慢慢升腾,飘散而去。她就像一个幽灵,想念着蒙古大漠的蓝天孤烟,向往着蒙古大漠的奔腾骏马,高歌着蒙古长调《鸿雁》《天边》。她恨,恨儿子曾经的福晋董鄂妃,这个俊俏的女人就像一条美丽的毒蛇,而福临就是因为迷醉董鄂妃而害了博果尔。

在无尽的黑夜里,她发下恶毒的诅咒。在蒙古草原,毒咒是灵验的,尤其是天地交汇的子夜发下的毒咒。可不灵验吗?顺治得了不治之症,快死了!让他去死!快快死掉!这罪恶的念想就像埋在心中的种子,开始发芽、生根。但白天见了孝庄太后,她还要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她还要忍辱负重。她还要违心地露出笑脸。她恨自己,恨自己无能。她常常半夜里梦见博果尔满身血污、披头散发地向她怀里扑来,大叫着,“额娘!额娘!”她张开双臂,搂住儿子,不住地问::“儿呀,你怎么啦?谁把你弄成这样?”博果尔一个劲儿哭,他哭出的不是泪,而是血,鲜红的血,一滴、两滴、三滴,那落地的血声叮叮当当,就像金属落地的声音,也像朱玉落地的声音。他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啊啊”个不停,憋得太难受了,脸色铁青,从脸上渗出的竟然也是血。天是青色的,漫天飞舞着黑蝴蝶,成百上千,一只、两只。。。。。黑蝴蝶飞到她的怀里,黑蝴蝶变成了博果尔,而博果尔也化作了黑蝴蝶,飞到天上去了,上天了,她起身追,但够不到,着急,急得她哭了,那漫天的黑蝴蝶里,哪一只是她的儿子啊?她追着黑蝴蝶,追呀追,她跑不动,真的跑不动了,黑蝴蝶消失在天际,变成了一个一个的黑点,她再也找不到她的“果儿”了,她的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流淌下来,她想使尽力气大喊,但喉咙哑了,她喊不出来,她无力,她无奈。娜木钟大叫一声,醒来,竟是南柯一梦。外面,哪里的声音?风在吼!她睁开眼睛,原是南柯一梦,围在周围的都是熟悉的宫女,怎么回事?我喊了吗?她的泪水凝结在腮边,像两条河流。

娜木钟有些神情恍惚,有人说她疯了,但她知道,她没疯。她分明听到了门役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门役在叩门,门役进来了,门役说有个叫隆科多的人前来拜访,是否接见。见!娜木钟知道隆科多是谁,这个巡捕三营的步兵统领掌管着京城九门等防卫,难道崔中信遇到了什么不测?她的心立即悬了起来。她对门役说:“让他到厅堂恭候。”不一会儿,隆科多进大堂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当脚步声停在某个位置时,娜木钟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是大妃呀!她髻云高拥、鬟风低垂,头戴凤冠,身穿上绣九龙、彩云、海水和八宝的黄锦缎凤袍,颈戴领约,佩采帨,散发着迷人的香味和高贵的气质。隆科多忙跪下施礼,娜木钟以手示意“平身”,款款说道:“怪不得今天早晨宫前柳上喜鹊欢叫,原来是是贵客登门。”娜木钟慢条斯理地说,“隆科多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哪股风把您吹来了?”

宫女端上了茶水,给两个人的一黄一蓝杯子里倒上了滚沸的茶水,房间里升腾起暖意,散出淡淡的茶香。

隆科多说:“大妃,前来叨扰,实是万不得已。”

“但说无妨,不必拘理。”

“太医院的崔中信涉嫌偷盗医案,焚毁御药房,罪不可赦,我们搜过太医院,但他早已逃匿。有人举报说,他常到麟趾宫来,不知大妃可否知道他身在何处。”

“崔中信?太医院的?提起这人的名字,我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子?我倒有点印象。但他到哪里去了,本宫怎么知道!问我要人,真是岂有此理!既然有人举报,那你们就把麟趾宫搜个底朝上,也好还我们麟趾宫一个清白。”

“大妃,恕微臣鲁莽!”隆科多跪在地上请罪。

“请唤来执事太监,让他领着你们宫内宫外搜一遍。”娜木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以守为攻,让隆科多面露尴尬,搜也不是,不搜也不是。

“我们在太医院搜出一个与麟趾宫有关的物件。若没有这个物件,给我们10个脑袋,我们也不敢来叨扰大妃。”隆科多看娜木钟如此猖獗,有意杀一杀她的锐气,便从衣囊里掏出一枚汉玉扳指,让娜木钟细看。娜木钟一看汉玉扳指,脸色骤变。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汉玉扳指?”

“我们从崔中信办公室的柜子里搜出的。我们听说,这枚扳指曾出自博果尔亲王。”

娜木钟心中叫苦。博果尔出征前,董鄂妃将这枚汉玉扳指赠予博果儿,这枚扳指原是顺治的,是多尔衮给他的,与多铎的扳指原是一文一武,一对。多尔衮想用武扳指克制文扳指,想让多铎克制住顺治帝。睹物思人,娜木钟百感交集,但在隆科多的面,她强忍住悲痛,说道:“这枚扳指的确是吾儿的,怎么到了崔中信的手里,一定是偷盗去的。隆科多大人,必须帮本宫捉拿崔中信,也解本宫心头之恨。”

娜木钟大喊,早没了大妃的端庄和矜持。隆科多当然知道这是娜木钟在演戏。

此时,四匹快马进了大凌河小镇。为首者身材矮小,正是徐小轩。那名银须老者便是曹玺。他们进了大凌河小镇,边问边走。镇上人告诉他们,三个大汉刚把五个人虏到隐栖村。于是,他们快马加鞭,直奔隐栖村。村口有一泓湖泊,冬季便结了冰。那三个大汉便是湖泊后面的那栋孤零零的草房里。他们到了草房门前,正听到有人正在对崔中信等人施暴。曹寅被吊在房顶上,脸上长着粉刺的那名男子正拿着霜刃刀,要对曹寅动手。

屋里不止有三个大汉,还有不少天地会的成员。徐小轩突然在门外喊了一嗓子:“一从狂寇陷中国”,屋里惊了一下,徐小轩又重复一遍。这时,屋里方回应道:“天地晦冥风雨黑。”里面接着又说一句:“错怨狂风飚落花。”徐小轩接了一句:“无边春色来天地。”木门一开,脸上长着粉刺的大汉喜笑颜开地说:“想不到兄弟到了!”他热情地抱住徐小轩,徐小轩也热情地回抱大汉。原来,两人对的是天地会的暗语。徐小轩常年在巡捕房查案,对天地会的暗语早已经捻熟于心。他知道强攻不成,对方在家门口,一声呼号,能过来上百人,就他们四个人怎能抵挡得了这些会众。于是,他想出一条妙计,冒充天地会的人。徐小轩对大汉低声说:“兄弟,我们奉总舵主陈近南之命,前来押送曹寅前往山海关。让这个曹寅为我会众诊治天花。请把他交给我们。”

那个大汉说:“可有入会凭证?”徐小轩从革囊里掏出一张八卦图,上面有陈近南、方大洪等舵主的名字。大汉说:“既然舵主有令,安敢不从!”说完,他带着徐小轩走进茅草房,被捆绑在柱子上的崔中信一看是徐小轩,吃了一惊,刚想喊,徐小轩厉声说道:“这不是我们天地会的叛徒吗?你怎么在这里。”崔中信大喊道:“好汉,他是。。。。。。。”徐小轩一脚将他踢翻,一个箭步冲上去,掐住他的喉咙,对那大汉说:“兄弟,我找这个大清的鹰犬好长时间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呀,背叛天地会,陈近南总舵主已经下令,上天入地,也要揪出这个败类。”崔中信知道落到徐小轩手中凶多吉少,拼命地挣脱掉徐小轩,大喊道:“好汉,他是巡捕营的人。”徐小轩对崔中信说:“你怎么栽赃陷害。”又掉头对那个大汉说,“兄弟,他叫崔中信,是专为大清皇帝卖命的。兄弟,你问问那两个跟他来的人就知道了。”那大汉走到那两个家奴面前,问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两个人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说。徐小轩趁热打铁,对大汉说:“他名叫崔中信,这次是为顺治请名医来的,不信,你搜搜他身就什么都知道了。”大汉对崔中信说:“把胳臂抬起来!快点!”崔中信无奈地举起手臂,大汉一搜身,发现他的身上竟然有一道圣旨,展开细看,还真是顺治的圣旨。顿时,大汉怒视着崔中信。崔中信赶忙辩解说:“好汉,这是个假圣旨!假的!你看看圣旨上都做了涂抹。”“那么,原来的圣旨为什么在你手里,也就是说,你有顺治的圣旨,对不对?”“好汉,不对呀,我请这个曹大夫,就是想在半路杀了他。我是反清的。”徐小轩赶忙接过话茬说:“好汉,既然他手中有顺治的圣旨,就一定是顺治信任的人,他怎么能够反清呢!他是大清的爪牙!”崔中信百口莫辩,也转守为攻,对大汉说:“好汉,你搜搜他的身上,也一定有圣旨或懿旨,你搜搜看。”大汉对崔中信说:“手再举起来,我还没搜完呢。”接着,又搜了搜他的里怀,竟然在里怀搜出一只连珠翡翠镯,乃古法工艺,一看就是宫藏手镯。徐小轩当然识货,对大汉说:“好汉,你就问问他,为什么怀揣宫藏手镯?”其实,这是娜木钟临别时给他的信物,但怎么说呢?崔中信张口结舌。大汉也由此认定,崔中信乃清廷爪牙。

崔中信怎能如此认输,他转守为攻,对大汉说:“好汉,那我也搜搜你,如果有圣旨或懿旨,看他还说什么”。大汉让徐小轩把手臂举起来,大汉搜了又搜。除了搜出那份八卦图,什么也没有。崔中信很纳闷,他带来的圣旨或懿旨放在哪里了呢?徐小轩毕竟是巡捕营的人,他有经验,他把懿旨缝在了袍子里面,所以,大汉并没有搜到。徐小轩笑着对崔中信说:“谁是大清鹰犬,谁是良民,一清二白了吧!”

这时,曹玺老爷子走上前来,对大汉说:“好汉,陈近南总舵主正在山海关,您随我们一起去交差,如何?”大汉用目光跟几个同伴交流一圈,回答说:“既然是总舵主要人,我们就不送了,你们各位保重!”徐小轩把曹寅和侍童揭开绳索,然后,跟大汉等人拜别,慢慢出了草房,上了大路。一上大路,徐小轩照马肚子使劲夹了一下,青鬃马立即奔驰起来。这一对人马像脱缰的野马,撒欢地往京城方向跑。这时,就见后面冲出一队人马,为首者便是那个长着粉刺的大汉。大汉高喊:“请留步!”但徐小轩哪能留步啊,骏马跑得更快了。

原来,大汉对徐小轩并不放心。他安排人盯着徐小轩一行,若这些人一出村,就飞奔起来,那就有问题;若是信马由缰,那就没有问题。若发现是第一种情况,立即追赶;若是第二种情况,可放其走。在大汉看来,显然是第一种情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