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没想到裴轻羽会如此爽快地答应。虽然她曾设想过这种情况,但是面对她的真诚,南笙却感到无地自容。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人,算计着别人的感情,来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自从她来到京都进入烟雨楼,甚至怀孕后进入相府,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好的。虽然她说自己是棋子,但是她也并不无辜。
南笙微微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情绪。她不断地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妹妹还在主子手中,不能轻易被别人的话所打动。
等她再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了往日的微笑,她眼神深邃,让人看不清她真实的想法。
她面带微笑,言语中带着感激:“听少夫人这样说,南笙就算死也能闭眼了。”
初冬的清晨,薄雾弥漫,阳光透过雾气,洒在静谧的街道上。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引起相府中人的注意,门房打开门,发现来人是将军府的小厮。
尽管清晨气温寒冷,他却满头大汗,显然十分着急。
他努力平复呼吸,焦急地说:“劳烦通传一声,我要见你们少夫人,我家将军身体微恙。”
门房不敢怠慢,立刻引他到后院。
小厮见到裴轻羽后,扑通一声跪下,哽咽道:“姑娘,您回将军府看看吧!将军已经昏迷不醒了!”
裴轻羽听到消息,如同遭受晴天霹雳,她扶住桌子稳住身形,颤抖着声音说:“明月,快跟我回府。”
裴轻羽刚抵达将军府,云霆听闻元宝的通报后立刻从军营赶回来。两人心急如焚地走进屋内,却见裴将军躺在床上,毫无动静。
府医蹙着眉,沉声道:“二姑娘,经过检查,将军并未受到身体上的伤害。但他的状况更像是中毒所致,只是这种毒物我们中原并无记载,我也不知道如何解。”
听到此言,裴轻羽瞬间瘫坐在凳子上。中毒?昏迷?这不是和婆母的情况如出一辙吗?
到底是谁在针对相府和将军府?如果府里有奸细,他是如何巧妙地将毒下进去而不引人注意?
她走到床边,紧握裴将军的手,试图唤醒他。她哽咽着说:“爹爹,我是轻羽呀,我回来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回边疆吗?你快起来呀!”
然而,无论她怎么呼唤,床上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她眼中充满了绝望,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不出两日,裴将军昏迷不醒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都。
不久之后,裴轻云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她打算出宫探望。正当她准备向皇上请求离宫时,王公公却突然出现了。
王公公站在裴轻云面前,还不等裴轻云开口,王公公便开始转述燕祁的口谕:“裴将军病情严重,朕深感心痛。皇后需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可擅自离宫。”
裴轻云如坠冰窖,她不知道王公公何时离开的凤仪宫,她只知道将军府怕是要完了。
芳若姑姑蹲在她的面前,她哽咽着开口“娘娘,你要保重身体啊!”
芳若姑姑的话让裴轻云压抑的情绪彻底失控,她放声痛哭,许久才绝望地开口道“姑姑,我们怕是再也离不开这个深宫了。”
芳若姑姑知道裴轻云是何意,世人皆说帝后伉俪情深,娘娘入宫十余年,皇上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请求,可是突然间裴将军昏迷不醒,紧接而来的就是皇后被囚禁深宫。
她们怕是再愚钝也会知道,裴将军的昏迷哪怕燕祁没有参与,也绝对略知一二。
这个当初靠着将军府登位的少年帝王,怕是早就对他们起了杀心。
只不过是他们后知后觉,陷入了他编织的美梦里。
裴轻云在凤仪宫等了整整一天,燕祁始终未出现。她心中的最后一点奢望也被无情的现实击碎。
她苦笑着起身回到屋内。稍后,她唤来芳若姑姑,等芳若姑姑进屋后,她将一个木匣子放到桌上。
芳若姑姑不明其意,裴轻云轻声解释道:“姑姑,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养老钱。原本打算等你年老后送你出宫安享晚年,但现在局势有变,怕是不能如愿了。”
“匣子里的银子和地契你拿着,明日一早就出宫。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出宫照顾爹爹。”
“燕祁虽不让我离宫,但他应该不会阻拦你。他行事虽狠,却也怕招致非议。”
裴轻云事无巨细的交代着细节,好像要把以后的话全部说完。
“出了宫,你也别回将军府。如果哪天将军府不在了,你就找个远离是非的地方过日子吧。”
芳若姑姑没有拿桌子上的木匣子,她哭着抓住裴轻云的手说:“娘娘,当初是我和你一起进的宫,要走我们也要一起走。”
裴轻云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凄凉,“我不走,是我给将军府招来了祸患。无论我面临什么样的下场,都是我自己的过错。我要在这深宫里看着他如何坐稳皇位。”
“您不走,我也不走。无论结局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裴轻云泪眼朦胧地看着芳若姑姑,这时她才明白,一直以来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是年过半百的芳若姑姑。所谓的夫妻情深,不过是一个蒙骗所有人的假象。
她再次劝解芳若姑姑:“若是你跟着我,有可能会丢了命。”
芳若姑姑立刻回答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需要我们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会先下去为您探路。”
听到这番话,裴轻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有芳若姑姑这番话,她突然觉得即使有一天真的面临死亡,她也不再害怕。
燕祁在御书房里待了一整天,他让王公公去传口谕。他原本以为裴轻云会来闹事,可是等了一整天,却始终没有见到她。
他知道有人往裴将军的饮食里投毒,密探向他请示时,他再次选择了冷眼旁观。
如今裴将军昏迷不醒,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担忧和同情。相反,他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收回兵权的机会。
幸运的是,有人替他出手,他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就可以了。
这一刻,帝后之间的信任彻底土崩瓦解,再无真心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