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州府衙。
乱兵冲进府衙后更加疯狂,到处烧杀劫虐,知府王揆可不是个清廉官吏,光是小妾都纳了好几房,再加上使唤的丫鬟婆子,所以衙门后堂里到处都是女人的尖叫,时不时的还会看到光着上身的女子冲出房门一头扎进湖里或者一头撞到墙上,留下一摊惨烈的红色。
余万清并不在乎这些女子的遭遇,他在乎的只有王揆手里的证据,只要拿到了这东西不仅能让他逃离死地,还能让他平步青云,到那时他就算再屠掉几座城都不会有人在意!
“大人,让兄弟们都停手吧!标下愿为大人抓住王揆,献于大人面前!”一个长脸汉子不忍直视眼前的惨状,便不顾礼仪用手拽出余万清的袖子劝道。
余万清抬手就想给这人一鞭子,回头看到是几个月前加入麾下的冯子材又把鞭子放了下来。
说到底冯子材和他的常胜勇营只是从钦差大臣向荣那里调过来的,并非他手底下使老了的属下,而且前几次被长毛冲散了大部队,也多亏了冯子材带领他手底下的常胜勇营大呼酣战才能带着他逃离死地。
再看看身边所剩无几的十几个属下,甚至里面有一半都是常胜勇营的兵,余万清也只好换了一副笑脸,“冯守备所言极是,这群狗崽子也太不像话了,不过也要等抓住王揆那狗官后再说不是?”
冯子材有些不忍,但也无可奈何,他知道只有拿着余万清的大令他才能带人去弹压这些乱兵,不然光凭他手底下这不到十号人是没有人会鸟他不说,跋扈一些的说不定还会带人和他火拼。
“大人英明!”尽管不情愿,冯子材只有接受,他想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去年参加天地会领袖刘八带领一万多起义军攻打广西博白,被打败后接受博白知县游长龄劝降,成为一名绿营千总。如果不是之前冯子材在兵败的时候救过余万清几次的话,刚刚那高举的鞭子早就抽到他的脸上了。
余万清看冯子材不甘心的接受了也不再说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过身带人继续往里面搜查,只是在转过头的一瞬间,眼里闪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心中暗自发笑,“区区降将也敢来管爷带兵,不是看着还有几分本事不整死你才怪!”
另一方面,知州王揆带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妾向知府衙门的后门跑去,彭虎则带着行李紧紧跟在后面。现在衙门后堂到处都是乱窜的丫鬟下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命,这又减缓了几人逃命的速度。
刚转过弯,眼看后门就在眼前,王揆以一个胖子不该有的灵活冲到门前就想拉开后门逃出去,彭虎却先一步按住了王揆的手。
“你干什么?”王揆现在已经被吓破了胆,就指望能快一步逃出险地,没想到却被彭虎拦了下来。
彭虎并不搭话,而是趴在门缝上朝外看去,结果如他猜想的那般,外面早有一队士兵等在门外,等着他们上去自投罗网。
看王揆还要大喊让他让路,彭虎连忙反身捂住了王揆的嘴巴,“我的大人嘞,外面全是乱兵!不要再说了!”
王揆听到这话后也停止了挣扎,见此情形彭虎松开了手,但还是不放心得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彭虎一屁股坐到地上,“现在咱们算是成了瓮中之鳖了。”
王揆也颓丧地坐到地上,用手捶地,已经完全没有平日里为官一方的威严,他知道自己如果被余万清抓住的结局,其他人跪地求一求说不定还能有活命的机会,但他是一定会被余万清碎尸万段,然后推到乱军头上,他自己则可以独占抓住前明余孽的功劳。
“老爷,妾身知道个地方,说不定可以翻出去!?”小妾看两个大男人这没有出息的模样,小心开口提议道。
两人在听到这话,瞬间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瞬间活了过来,“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小妾只得带着两人穿过几道拱门,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柴房旁边,只见在柴房旁的拐角处正好长着一棵歪脖子大树,借助这棵树可以很轻松爬到墙外去。
“你是怎样发现这么隐秘的地方的?”王揆感觉自己头上绿油油的,生气地质问道。
小妾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彭虎在一旁看得着急,“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逃出生天再说!”
“对对对!先出去再说!”小妾看有人解围,感激地看了一眼彭虎,连忙伸手去扶王揆。
王揆甩开小妾的手,“等出去再收拾你个贱人!”
说完便开始不管不顾向树上攀爬,奈何身体太过肥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还不快过来托着本官!狗奴才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彭虎两人没有办法,只得过去用力把王揆那两百多斤的身体用力向上顶,他知道王揆没有出去之前他不可能出去得了,所以只能咬牙坚持。
正当三人努力半天,王揆才爬到一半的时候,余万清总算带人追了上来。
“啧啧啧,这是什么西洋景啊?树上怎么还挂了个知府大人!”余万清一边鼓掌一边走了出来,既然已经堵住了人,那还不抓紧机会嘲讽两句。
彭虎见追兵已到,心如死灰跪倒在地,磕头请求饶命。
余万清挥了挥手,两个亲兵出列把彭虎拖了下去,地上留下一行水渍。
再看向一旁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的小妾,余万清搓了搓手笑道,“想不到王大人你的品味还是不错的嘛。”
“拖下去,找个地方先看管起来,等大人我享受完了就把她赏给你们!”
身后的亲兵听到这话一声欢呼,自有人把这已经吓傻了的小妾押了下去。
处理完两个小啰啰,余万清对冯子材吩咐道,“冯守备,去把王大人请下来!”
“是,大人!”冯子材接令后带领两个属下就去抓还挂在树上的王揆。
奈何王揆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爆发出来的潜力,竟死死抓住树干不松手,用手又够不着,冯子材四处看了看,找到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棒。拿着木棒就向着王揆那肥硕的屁股戳去。没戳几下,王揆便再也坚持不住,哼次哼次从树上摔了下来。
冯子材干净利落地把王揆绑了送到余万清面前。并将捡到的包袱递给余万清后便站在一旁并不说话。
“做事干净利落,能力又强,可惜就是个贼徒,不能为我所用!”余万清心中想道并顺势打开了手里的包袱。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在场的几人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只见包袱的最上层一件朱红色的大明亲王补服叠得整整齐齐,上面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让在场的几个没什么见识和文化的大老粗呆立当场,余万清甚至差点跪倒在地上。
看着几人的丑态,王揆也息了嘲讽一番的心思,而是恳切地说道,“余总兵,余大人,你都看到了这功劳太大,足够我们两人平步青云了,我愿意将这功劳的一半,哦,不,大半都分给你!”
余万清却不为所动,嘴角渐渐浮出一抹冷笑,杀了王揆,这功劳就是他一个人的。
王揆见余万清的反应,猜到了他的心思,赶忙求饶道,“余总兵,你放了我,功劳我一层都不要,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下官从从此愿鞍前马后侍奉大人啊!”
听到这话余万清更是冷笑不止,“老王啊,你我都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了,你这话说出来能信?”
“能信!能信!”王揆也是被吓得失去了心智,听不出这戏谑之语,忙不迭地点头。
“哈哈哈哈哈!”
一众军将平时受够了文官的窝囊气,看见堂堂的一州知府这毫无骨气的样子再也憋不住开始放肆嘲笑。
“这狗官半点骨气都没有,还不如兄弟我呢!”
“嘿,这西洋景可不常见,今儿个可要瞧个够!”
余万清听着自己手底下的亲兵对王揆的嘲讽也不阻止,反而对手底下的人吩咐道,“王大人喜欢挂树上,怎么着哥几个再把他挂回去吧?!”
听到这个提议手底下的亲兵轰然响应,找绳子的找绳子,抬人的抬人,也不管王揆如何挣扎,硬生生地把王揆活活吊死在树上。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余万清也觉得索然无味了,接下来无非就是把道州府陷落和王揆之死往长毛贼身上一推,自己则就算不能带着抓住的前明反贼进京请赏,也算是逃出湖南这片死地了。
“风!风!大风!”
“风!风!大风!”
一阵阵腔调怪异的呼喊声随着房屋燃烧的烟火气飘了过来,打断了余万清的思绪。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