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一全身斜依在邓管家身上,气若游丝。一天的策马奔腾加上身负刀伤,让他已处于濒死的边缘。为了赶在第一时间报告刘鄂,他这是拼了最后的一点精气神。
岳誉阁疾步上前,从邓管家手中接过唐十一,吩咐道:“鄂儿,快去请大夫,请颜大夫。”
岳誉阁将唐十一扶上床后,给他喂了点温水,收效甚微,唐十一依旧是奄奄一息。
颜真将唐十一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他身中五处皮外伤,都不伤及筋骨,暂无生命危险,不过需要立即止血。
“家里有金疮药没?”颜真问。
“有。”
“快去拿来,唐叔负的是刀伤,需要立即止血。顺便烧点开水,弄点布条。”
邓管家照办。
颜真给他擦拭身体后,逐一上药,将布条消毒后再用布条绷紧伤口。不多时,唐十一就被捆成了粽子一般。
等颜仲井赶到镖局时,颜真已完成了消毒止血的工作。
“你这都弄好了还叫我干啥?”颜仲井打趣道。
“孩儿这是第一次学着处理伤口,不是心里没底嘛。”
颜仲井见没自己什么事了,留了一些消毒止血的药就走了。
好在及时止住了血,唐十一的命总算保住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唐十一已能喝点稀粥。他喝完粥,将碗递给下人,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给岳誉阁赔不是。
“唐十一,你这是干什么?”岳誉阁见状,将唐十一给按了回去。
唐十一躺定后,长叹一口气:“唉……唐十一无能,给长峰镖局丢脸了,给岳镖头丢脸了,属下又把镖给丢了……呜呜……”说着,他埋下头,泣不成声。
唐十一跟着岳誉阁干镖师这行已有些年月了。自岳誉阁出事后,镖局的一些精干镖师都走的差不多了,走镖的重担也就落在了唐十一身上。
唐十一原名唐剑南,在长峰镖局排在十一位,故称唐十一。此人四十出头,武功平平,资质一般,无妻无女,孤身一人。一周前受了德泰钱庄的委托,在刘鄂的安排下押送一万两白银到临安分号,走的水路。尽管出发前已做了充分准备,但还是被袭击了。不仅镖丢了,同去的另外五名镖师也命染黄沙。
好在一万两对长峰镖局来说,还不至于赔的倾家荡产。但这躺镖却让长峰镖局丢了最重要的客户,也使长峰镖局的美誉度一落千丈。
岳誉阁抚摸着他的头,像安抚小孩一般:“你休要往心里去,这也怪不得你!干我们镖师这一行的,本就是刀口舔血、虎口拔牙的活,一趟镖下来能顺利把镖安全送达,那是祖上积德老天爷赏脸,若是失了镖,那也只能认命。”
“话虽是这么说,可镖总归是在我手里丢失的,以前您压镖的时候,从未失过手,现在我走镖,也是按道上的规矩在办,不知为啥,那些土匪强盗总和我们长峰镖局过不去。”
颜真问:“你们是在哪里被劫的?”
“我们沿扬子江东下,在镇江上了京杭大运河,刚进入常州地界时,被十多只木船拦住了去路,这水匪,根本没提任何条件,上船即是一阵砍杀,由于敌众我寡,我只得弃船而逃,其他兄弟……全部殒命……”
“到了新的地界,没派人打探一下吗?”
“我派了一个兄弟打探过,他说前方毫无异常,所以才放松了警惕。”
“船上可备有防身的武器?”
“我们备了火铳的,可对方人多势众,加上清晨雾大,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危险。还没搞清楚状况,那些水匪都已上了我船。”
“可看清楚了水匪的长相?”
“没有,都是黑衣蒙面。像是打家劫舍的老手。”
“大概有”
“他们说的可是常州方言?”
“全程用的是手势,没有说一句话。”
刘鄂插话道:“这就奇了怪了,全程不说一句话!莫非是哑巴不成?”
颜真:“或许是怕漏了线索,故意装聋作哑。他们用的是何武器?”
唐十一想了一下,说:“是倭刀,对!是倭刀!”唐十一说的斩钉截铁,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什么?倭刀?”
“千真万确,他们使用的就是倭刀,刀法也很诡异,完全不是我大明的武术套路。”
颜真:“我大明自嘉靖年间起,东南沿海倭患不断,经过朝廷这些年的不断打击,倭患已少了许多,但仍需警惕。唐镖师,您把这情况反映给常州官府没?”
“我上了岸后,第一时间就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报官。”
岳誉阁:“罢了罢了,好好养伤吧,至于押镖的事,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出了房门,颜真将岳誉阁与刘鄂叫到一旁。
颜真:“师父,这案子很多疑点啊!”
岳誉阁:“此话怎讲?”
“第一,据徒儿了解,常州属江南富庶之地,水路沿线并非荒蛮,怎会有一小股倭寇出没呢?第二,为什么这么多镖师都被杀了,而唯独唐十一逃了出来?第三,上了岸为何不及时报官,而是长途跋涉回上元?从常州到上元,走水路要一周,骑马则也要一天。”
岳誉阁:“难道说,唐十一可能是内应?”
“也不一定,需要调查清楚后再下定论,现在我只是说出疑点而已,至于真相是什么,需要去常州了解情况之后才可能有进一步的判断。”
“那行,我们明天就去常州,鄂儿你准备一下,明早我们三人去常州。”
刘鄂问:“要不要带唐师叔一起去?”
岳誉阁:“算了,他伤成那样,经不起舟车劳顿,让他好好养伤吧,不过需要多派些人手暗地里严加看管,别让他溜了,对了,让他画个地图,把出事地点标注一下,不然去了那边也是一头雾水摸不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