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容貌与姚祝山有着七分相像，眉眼间除了女子的明媚外，还多了几分药师宗王者的威严气度。

“你说的那些屁话，”她冷冷开口，“我可都听到了。”

姚祝山的惨笑还挂在脸上，似乎没有打算回头去看。

“师姐……师兄刚才都是开玩笑的！”风履霜慌忙道。

林如登只觉得奇怪，这两个人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却都变得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般。

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

女子下一刻出手如电。

姚祝山跟着身形一扭，竟然间不容发地躲了过去。

风履霜惊地瞪大了眼，没想到他的身手能有如此精进，这还是生平仅见他躲过了姐姐的辣手。

姚枝雪出手虽抓了空，但立即当空回转，手中力道更甚，这一下就狠狠揪住了弟弟的耳朵。

“哎哟！”他吃痛出声。

姚祝山的大耳朵长的很好，连天机宫宫主都说是有福之相。

但大约是后福，至少这二十年来，从未有过应兆。

“你干嘛！”姚祝山喊道，“放手！”

若不是风履霜在场，他早就要哀告求饶， 现在却一心逞强，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姐姐对他还有一线慈爱。

“你说爹去世了你还能笑醒？”

“我是说要是让我当上无咎城少城主，再给一把天阶……”

“你还说要偷我的阵石？”

“不是偷！药师宗的事……怎么能说是偷呢，是借，是……”

姚枝雪每说一句话，手上的力气就加上一分，而且根本不听弟弟的辩解。

“你炼出来的那些丹药很厉害吗？还敢到处夸！狗都不吃！”

眼见祸延己身，林如登顿觉有苦说不出，只是看着姚祝山的耳朵被她拧地白里透红，心中已然不再有半分同情。

“师姐，我来药师宗找你，以为你还没回来，师兄好心先带我去看看阵图，没打算不告而取的。”风履霜终于忍不住劝阻，一边抱住姚枝雪的胳膊，没想到这样纤细的臂膀能使出如此大的力气。

她本是准备一到药师宗就对着姚枝雪软磨硬泡借出阵石，料想虽然一番训责是逃不掉，但好歹能成事，这时看到姚祝山的惨相却不敢轻易开口了。

“姐姐！”姚祝山也受不了了，试图唤醒脆弱的姐弟之情。

林如登独站在一旁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眼见三人忙成了一团，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却又无从下手。心中极为不安，差点忍不住要去抓起剑柄。

终究是耐不住风履霜的劝解，也或许是一念心软。姚枝雪并指成掌，用力向前推去。

姚祝山踉跄了几步站稳，两手捂住耳朵，嘴里还嘶嘶有声。

半晌之后，等他放下了手，只见那只有福相的耳朵似乎更有福了。

“说吧。”连廊上有低矮的护栏，高度正好可供人就坐，姚枝雪挑了一处坐下，“你又惹了什么祸？”

风履霜忙将无咎城搜魂大阵中发生的时仔细讲了一遍。

“是不是你平日里不用功，布下的阵图跟你一样不中用？”姚枝雪思索了片刻，认真问道。

“怎么可能！”风履霜反驳道，“阵图已经运转一年多了，从未出现过错漏，再说这个阵图是我天机宫数十人一起布下的。”

姚枝雪如有所思，她不开口，其他人也默契地不敢说话。

“又一年了，你突破到第四境了吗？”她转而问道。

见风履霜闭口不答，正要发难。

姚祝山却抢道：“师妹这一年都忙于无咎城的搜魂阵，难免要影响修行进度。”

风履霜脸上微微一红，暗想那无咎城的大阵虽费时费力，但平日正常运转时几乎用不到自己出力，而这次之所以要大费周章，反而是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难道我很闲吗？一年时间，我已经从明觉境中期到圆满了。”姚枝雪冷冷道。

“姐姐你比师妹年纪大，境界总是要高一些吧。”他这时临危不惧道。

“不错，我比她足足大了一岁半。”姚枝雪嘴角勾起笑意，“不过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而已，料想天机宫圣女天赋异禀，到时一定能超过我。”

姚祝山也笑了，“就是嘛，一定会的。”

“但是，”姚枝雪的笑容骤然消失，“一年半之前，我至少也已经突破到明觉境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修为原地不动的我以为只有你一个，原来还有高人！”

姚祝山不由的退后一步，再也不敢多嘴，只是望向风履霜的眼神中多了些惺惺相惜之情。

“丹”，“阵”，“器”这三宗的弟子修炼方式不同，并不完全以修为来论强弱，修行境界通常也要低于其他门派弟子，即便在本门中，最受重视的弟子也未必以修为超群。

如姚枝雪这般年龄的第四境圆满在修士之中已经算是极高天资，放在丹宗更是罕见。

她的目光又转向林如登，称赞道：“这位小兄弟，倒是好胆魄。上次有个师弟吃了我这不成材弟弟炼制的丹药，浑身炙热如火烧，在寒泉里浸了七日才转好，你现在有没有感到哪里不适？”

林如登顿时大惊失色，忙看向姚祝山，却见他低着头，正忙于眼观鼻，只得暗骂一声，忙细细检视周身有没有异常。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答：“好像没什么不适……可我听他说，宗主还夸他的这炉药有玄阶之资。”

“地阶的药材能炼出半步玄阶的丹药，还能扭捏成形，何尝不算是另一种天才？”姚枝雪讥讽道。

她坐着不再发一言，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

又是半晌沉默，众人都等着姚枝雪开口。

过了半天，她似乎是终于做下了决定，悠然道：“天阶阵石，我可以借给你们。”

风履霜大大松了一口气，姚枝雪言语纵然尖刻，但一字千金，说出去的话就绝不会食言。

“师姐，有什么条件？”她立即熟练地问。

姚枝雪略一沉默，偏过头看向一旁的风景，淡淡道，“我想炼制一种丹药，现下还缺一味药材。”

“什么药材？”

“妖血。”

风履霜登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姐姐，妖物也是我们能对付的吗？再说爹肯定不会同意！”姚祝山小声道。

虽然妖物统称为“妖”，但妖亦有强弱之分，其中最为弱小的“精”，修为已经约略相当于凝元境的修士，且妖物肉体强横，往往还要比修为相当的修士要强大不少。

风履霜想起还在远远乡时林如登提到的妖气和狐狸精，默默看了他一眼，却见不同于自己和姚祝山的骇然，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妖不进城啊。”风履霜犹豫道，“要想找到妖迹不知道要多久……”

“我已经调查过了，柘山上就有一只妖，准确的说，是一只怪。”

这时林如登终于皱了皱眉。

妖物中的“怪”，即便是刚成形，力量也能相当于修士中的问道境圆满。

“放心，是刚从精蜕变为怪不久的妖物。我可是第四境圆满，”姚枝雪瞟向风履霜，“再说，你不是说，有玲珑图在手，神意境之下无敌手吗？”

“说是一回事，真打是另一回事嘛。”风履霜嘟囔道。

“要不是我爹严禁招惹妖物，此怪又有些强横，我何必要你们帮手？” 姚枝雪不满道，“机会给你们了，要还是不要？”

“我可以帮你。”林如登忽然道。

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他。

“但是只能取妖血，不能伤妖物性命。”他的神情肃穆，“否则会见罪于妖族中的那三位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