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容貌俏丽动人，跃跳的火光闪烁在她秋水一般的眼眸中。
她似乎真的很喜欢这只野兔。
林如登将手中的野兔举起，她便抬眼，将野兔放下，她便跟着垂眸。
“可是……”林如登有些为难道，“我们要吃了它。”
“这么可爱你也要吃吗？”少女讶然道，但她随即又马上问，“我们，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也有份吗！”
“我们，是说我跟它。”林如登认真纠正道，又指了指一旁的雪魄。
雪魄立即发出威胁似的声音，想要守护自己的猎物。
少女这才注意到雪魄，“这只鸟也很可爱啊！”她对着林如登笑笑，神色中却有些落寞。
林如登发现她的眼睛晶莹，像是有泪光，忙道：“你要是饿了，我可以分给你一点。”
从少女的身法来看，她应该也是一个修士，但修为不会太高，荒郊野外的，要是饿着肚子又见不到人迹，哭一哭也无可厚非。
“真的吗，你太好了！”她的声音中有极力抑制的哽咽，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林如登有些慌乱了，“别哭，别哭！我这就去收拾，你要是冷了就先烤烤火。”
“我是太高兴了。”少女抹着眼泪笑道，“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林如登赶忙用长剑比划着怎么处理这只野兔，忽然寒光一闪，少女递过来一把锋利的匕首，“用这个吧，比较快，我见不得兔兔多受罪。”
林如登皱了皱眉，接过匕首，“放心，我很快。”
他背过身去，不忍让少女看到血腥，用这把匕首利落的收拾完了野兔。
少女没有靠近，也没有在一旁休息，只是凝眸看着林如登的背影。
等林如登转回身时，已经将那野兔的肉身穿在了一截树枝上，他蹲在地上细心地给野兔烤火，一边对少女道，“离这儿不远可能就有河流，等吃完了我去找找，把你的匕首清洗干净了再还你。”
“不用洗啦。”少女爽朗道，将匕首上的血迹随手在地面枯叶上蹭了蹭便收回了鞘中。
“这是下山后与我单独相处过的第二个女子。”林如登心想，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又实在无话可说，只尴尬地挠了挠头。
少女坐在一块石头上，双肘撑在膝盖上捧着脸，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林如登只敢用眼角余光打量她，火光照映下，他看不出少女穿着的裙子是珠白色还是浅黄色，她的脑后绾了一个好看的发髻，斜插着一支颜色温润的玉簪。
他终于想出了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女呢喃道：“流萤。”
“你姓牛？还是姓刘？”木柴噼啪作响，林如登没有听清，又问道。
她的声音大了一些道：“流萤就是流萤啦。”
林如登又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叫林如登。”
“如……登……”流萤轻声念道。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我师父给我起的名字。”他解释道。
串起的兔肉渐渐熟了，溢出了点滴油汁，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林如登咽了咽口水，他看到流萤也有同样的动作。
“善啊恶啊的，你很看重吗？”流萤问道。
这怎么算是问题呢？林如登有些奇怪，惩恶扬善是修士立身的本心，若分不清这些，恐怕要被别人当作魔修了。
但他看少女的神色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当然看重啊，我辈修士就应该是为了善而修道。”
少女抬起头来，她的脸庞退出了火光照耀的范围，陷入了一片沉暗之中，“可我觉得善跟恶很难区分啊。”
林如登猛的警惕起来，他暗暗运行天剑门功法查看，看到少女周身并没有魔气才放下心来。
不是魔修，那可能只是一个跟自己一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修士。
“比如啊，”流萤继续道，“对这只野兔来说，我们不就是恶吗，还是说善恶只在人与人之间区分？”
林如登看着越来越熟的野兔，无论是善是恶，他此刻只想吃了这只野兔，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少女的问题，只得轻咳了一声道：“那你就说，这野兔你吃不吃吧。”
“吃啊！”流萤急忙道，生怕对方改变了主意。
林如登将熟透的兔肉从火上收了回来，冷风吹拂，兔肉的香气弥漫开来，成了有形之物。
流萤随即也站起身，一眼不眨地看着那散发腾腾热气的兔肉。
林如登轻轻撕下来一小片肉尝了尝，断定道，“可以了。”
他随后掰下一整只后腿递给了流萤，后腿还连着一大片流着汁水的兔肉，流萤感动地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啊！你真是太好了！”
林如登将另一只后腿掰给了雪魄，自己吃着剩下的部分。
三个伙伴都安静了下来，享受着寒夜之中难得的珍馐，但一只兔子分成了三份，他们都只能勉强果腹。
“后腿不是最好的部分吗？”流萤一边吃着，一边嘴中咕哝着问道。
“是最好的，”林如登理所当然道，“所以给了你们啊。”
流萤顿了顿，低下了头，继续大口吃着。
“你会不会觉得味道太寡淡，”林如登问，“我什么都没有放，连盐都没有。”
“一点都不寡淡。”流萤连忙道，配上泪水，甚至还有点咸。
他们风卷残云，那只肥硕的兔子转眼就变成了地上的散碎骨头。
流萤似乎也经历了疲惫的一天，吃完兔肉不久，她便枕在了一截断木上沉沉睡去了。
夜风寒凉，虽没什么御寒之物，但对于修士想来无碍。
林如登看了看她，只是把篝火烧得更旺。
他这才想到明明有许多的话可以跟少女说，她是何门何派，是不是来报名升仙大会，为什么到这里来，有没有找到陨星留下来的什么东西……
林如登摇头苦笑，他擅长沉默，擅长自言自语，若碰上一个同样话不多的人，他可以一句话都不说。
雪魄也飞到了树梢上休息，林如登本想着夜里也可以巡视周围看有没有陨星的痕迹，但一看他们都开始休息了，也顿觉一阵困意袭来，只得作罢。
天很快就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