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呀！您就看在我爹的情面上，帮侄儿这么一次，行吗？”陈大勇恳求道。

陈大勇他爹是上一任队长，和叶老头也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不是婶子不帮你，只是这邪门儿的天气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叶老太太叹了口气，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要不试试把全村劳动力聚在一起，把出村的路给打通呢？兴许咱们还有救。”

陈大勇苦笑道：“我来找三哥就是说这个事情来的。我们队上几个估计了一下，只要大家伙儿一起努力，要不了两个星期，路就能通了。”

“这感情好啊！通了路就能上镇上买粮了，上面的领导也不会不管我们吧？”叶老太太赞同地拍着手，恨不得现在就开工。

叶老三连忙把激动的老太太按在了凳子上：“妈，你先别急，先听队长把话说完。”

陈大勇感激地看了叶老三一眼，继续吐露着自己的苦衷。

“想是这样想的，但现在天太冷了，家家户户都躲在屋里不出门，再加上挡住路的不只是雪，还有冰块，凿冰可是个不小的体力活。”

“现在粮食倒是其次，主要是柴火不够用。干体力活吃的就多，做饭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有些人家里一天才做一顿饭，就是为了省柴火，让他们去开路指定有人不愿意。”

“现在就是想让您匀点柴火给大队上，再一个，三哥从小口才就好，让三哥和我一起去其他家走走，动员一下大家。”

“让老三跟你去，这个我没意见。可是大勇啊，就算把我家的柴火全拿出去，也不够啊。”叶老太太皱紧了眉头，跳动的火光在她浑浊的眸中明明灭灭。

陈大勇站起身来，严肃地打着保证:“婶子你放心，你只需要匀些给那些房子塌了的人家，其他人不用你管，我保证最多半个月，肯定能带着大家找到救援！”

叶老太太看看家里其他人。

叶老二没什么意见，他都听老太太的，叶老三两口子也同意地点了点头，只有徐秀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柴是月宝捡的，咱们也得问问月宝的意见吧？”

徐秀英是想让叶明月替她开口拒绝，毕竟是当着大队长的面，她不能当这个出头鸟。

这大雪天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现在出又出不去，山也被雪封了，家里就指望着这些柴火扛过去了，现在把柴分给别人，万一到时候路没通呢？

柴是月宝捡了那么久攒的，她又是最怕冷的，一定舍不得就这么送给别人。

徐秀英心中暗暗思索着。

叶明月却并没有如她想的那般拒绝，反而斩钉截铁地表示：“咱们村都是一家人，只要把咱家用的留够，队长尽管叫他们来抱就是了。”

她想得也简单。柴再多也有用尽的那天，还不如早点把路打通，总比坐在家里等着灾难自己过去好。

况且，因为过年，家家户户囤的柴火都用了不少，等他们用完了，是不是就得盯上柴很多的叶家了？

现在村里只有几户房子塌了的人家没柴用还好，一旦他们敢动手抢，村里其他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等再过段时间，二十家？三十家？甚至更多家柴用完了，那个时候谁还会讲什么道义情分，只有抢到手上的才是真的。

叶老太太见没人反对，于是当下拍板决定，让大队长叫人来抱柴。

陈大勇感激地说道：“婶子，队上怎么也不能叫你吃亏，我让他们写欠条，到时候年底分了钱和粮，让他们还你！”

“说什么钱不钱的，都是同村，这柴山上到处都是，等灾荒过去了叫他们捡了柴还我就行了。”叶老太太摆摆手，不在意地说。

陈大勇知道这是叶家人心好，他可不能寒了好人心。

于是又跟叶老太太撕吧了一阵儿，最终决定，等开工通路的时候，给叶家女人的工分也按男人的算，给满工分。

工分年底可是能换粮食的！

但徐秀英又气又恼，揪着叶老二腰间的软肉，把叶老二拖到房里面，小声骂道：“月宝还小就算了，你个猪脑袋，也不知道拦着点妈，柴都分完了，咱们自己用什么？”

叶老二是个憨直的，伸手在脑壳上挠了挠：“月宝不都说了嘛，咱们村都是一家人，你要不同意刚才在外面咋不说呢？”

“我说？我怎么说？”徐秀英气得只想踹叶老二两脚，“行行行，就你们叶家人大方，就我一个外姓人抠搜行了吧！”

“诶媳妇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老二跟徐秀英说得小声，叶明月他们在外面院子也听不到。

陈大勇出了叶家赶紧挨家挨户地去通知受灾的村民，让他们带着背篼来叶家背柴。

叶家囤了很多柴，用不完还分给其他人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闲着没事干的村民都汇聚到了叶家的院子。

王婆子是第一个到的，对于这种事情，她总是最积极。

叶家要分柴，她家怎么样也得拿一份吧？

一进门，王婆子就自顾自地坐到了先前陈大勇坐的矮凳上，边烤着火，边用她那双老鼠般的眼睛四处张望，顺势还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一块烤红薯，也顾不得烫，扒了皮就往嘴里塞。

叶明东眼睛都看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比他还贪吃的人呢！

“柴呢？早点拿出来分了，外边也冷，我拿完也好早点回去躺着。”王婆子被红薯烫得有些大舌头，但仍是舍不得吐出来，边哈气降温边说道。

“谁告诉你我家要分柴给你？”叶老太太看着王婆子心底就是一股无名怒火。

“陈大勇说的啊！”王婆子理直气壮道。

叶老太太有些怀疑：“陈大勇怎么说的？你说给我听听。”

“还能怎么说？不就是来敲我家门找罗寡妇，说你家愿意把柴分出来给大家伙儿嘛。这次算我记你个好，赶紧拿出来分了，外面还怪冷的，可别让我冻感冒了，我要是着凉你家得负责！”

王婆子吸溜了一下鼻涕，又是一大口咬在了黄澄澄的红薯肉上。

还得是吃别人家的香！

叶老太太都快被王婆子的无耻程度给气笑了：“大勇找的是罗寡妇，有说是给你王婆子的吗？”

“那罗寡妇现在住我家，给她的不就是给我的？”王婆子不以为意。

罗寡妇住进王家第一天就把队上分给她的救济粮交给王婆子了。

原本她也是不想的，但之前在队上开会的时候是她自己说的，愿意把粮给王婆子，王婆子做多少她就吃多少。

王婆子也是个贪的，人家粮都给她了，即便要克扣，但好歹避讳着点儿。她可倒好，一天就只做一顿给罗寡妇吃，还把灶房门给锁了，自家人吃饭时也都把门关上。

罗寡妇昨天一整天就喝了点稀得跟白水似得糊糊，这会儿饿得眼冒金星，所以这才让王婆子先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