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卫廷钧疑惑地碰了碰,却发现手上也长出了细密的黑色结晶,还有些微的刺痛。他试着抹掉它们,甩开它们,用EvOI消除,然而无济于事,结晶无声无息地继续生长。
张鹤翎有种不好的预感,伸出手去,就在即将碰到卫廷钧心口的瞬间——一切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
那些结晶忽然以快得离奇的速度扩散开,卫廷钧的表情一下子从诧异变得惊恐:“怎、怎么回事!”
但结晶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转眼间他的四肢就被侵蚀,失控地扭曲,变成诡异痛,鲜血立刻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踉跄几步,听见卫廷钧在剧痛中挣扎着喊:“算了……别管我了……”
话音未落,无数结晶碎片朝张鹤翎袭来。
张鹤翎一边勉力躲闪,一边执着地用Evol与卫廷钧身上的结晶对抗。然而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肩上骤然钻心一痛,一枚碎片深深扎进血肉中,张鹤翎身形一晃。
卫廷钧拼尽全力喊道:“不行……快走,不然你会……会被我连累的……”
结晶噬骨吸髓般地攀上脖颈,失去控制的手臂不断地攻击张鹤翎,看着自己的身躯在逐渐变得丑陋狰狞,卫廷钧惨然——
“我已经没救了……快!杀……杀了我……”
张鹤翎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不可能!”
他撑稳身体:“还有希望,只要能冻结成功,就一定有办法!”口中涌出血腥味,他咬紧牙关,“救援就快到了,你坚持住!”
冰霜一次次试图将那可怕的黑色结晶冻结,又一次次地被蚕食。
卫廷钧努力克制自己的意识拼命地说道:“没用……的……”
如同有无数细小尖刀扎进头部,神智即将被侵蚀的瞬间,卫廷钧拼尽最后残存的声音——“帮……帮我……帮帮我”
结晶包裹下的组织在飞快地重生,长成一副怪异的躯壳。张鹤翎第一次意识到,本来意味着救赎的“生”,会有这样丑恶可憎的时刻。
他的动作迟滞下来。
他能做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到了。
难道要像怪物一样地活着,永远无法解脱地苟延残喘下去……那会是救赎吗?
卫廷钧的身体已经被结晶包裹,只剩一双眼睛,用痛苦又希冀的目光望向张鹤翎。
一刹那间,噩梦里那些人影与卫廷钧叠合,他们的表情都被剧痛扭曲,躯体异变成骇人怪异的模样,发不出声音,也失去了理智,仅有眼神在悲哀地恳求着—一
杀了我……
杀了我!
“我不想……变成怪物!”雪再次下了起来。
张鹤翎动了动发僵的拇指,掌心的冰棱被血浸透,凝成深不见底的漆黑颜色。
卫廷钧的身体倒在几步之外,逐渐消散成灰蓝色的烟。
恍惚中,梦境里曾被他杀死的那些人再次全部出现,一具又一具尸骸横在他面前,将整座山谷填成一座巨大的坟茔。
风声凄厉地在谷内回荡,仿佛来自渺茫天地的悲声,又似无数人濒死的恸哭与哀嚎。
粘稠温热的血汩汩流淌,融化了晶莹的雪,又很快被冻住,再融化,再冻住,反反复复,浇筑成坟前的墓碑。张鹤翎看见其中一道蜿蜒的血迹,那是来自他的血。
他抬起眼,黑衣的死神遥遥地站在远方,隔着被白雪覆盖的尸山血海,与他相望。他转院过来吧。”
办公室内,张鹤翎结束远程会诊,正好关轩敲门进来:“黎老师,林德奖的奖章寄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搁下盒子,“这么重要的奖,您真就让他们快递过来啊?好歹是世界顶尖级别的医学奖,颁奖礼都不去……”
张鹤翎没有任何表情,双手照常敲击着面前的电脑键盘。“那天我有门诊,去不了。”
关轩大跌眼镜:“就不能,换一天吗?”
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淡漠地说道:“有的患者是提前两三个月预约好,从外地赶来的,不能换。”
他隔着电脑屏幕抬起头,“你很清闲?”关轩立刻闪人。
工作告一段落后,张鹤翎才打开盒子。
精致的奖章边印着颁奖词——“张鹤翎医生成功主刀全世界首例利用Evol科技进行的全胸腹主动脉再生修复手术,挽救了一名被流浪体袭击的患者,这在医学史上是一个奇迹,也是一座丰碑……”
他将盒子放进书桌抽屉深处,紧挨着另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枚勋章,是属于烈士卫廷钧。
他静静地看着它们,记忆里卫廷钧临死时身上长的结晶,与那名患者心脏处的异常晶状物重合在一起,眼前又一次出现了长恒山漫天的风雪。
那场雪埋葬了卫廷钧的遗体,也埋葬了,所有秘密。
但是,那些诡异的结晶重新出现了,隐在暗处的死神,一次睁开了无情的双眼。
未知的诅咒与命运,似乎还远没有结束。
唐卡挠了挠头:“骨螺红嘛,我当然知道。”
尘封多年的艺术史知识在唐卡脑中早已模糊,隐约只记得,那是在古代皇家才用得起的染料,是比黄金还珍贵的红紫色。
“不过,这个颜色也不是不可替代的吧?”他说完心想,毕竟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了。
“当然是不可替代的!”张鹤翎沾了沾调色盘上的珍贵色彩,在画面上又添了一笔,“你还记得你当年一直在找的那个‘朱红’吗?”
唐卡别过头去:“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不找了,反正不管我用什么颜料去调,也调不出你画上的那个颜色。”他自嘲般地冷笑,“独一无二的“朱红”??有那种东西存在吗?”
“当然有了!”张鹤翎与他闲聊起来,“‘朱红’在古时候是很难得的颜色,这你应该知道。”
“是啊,因为当时冶炼水平不发达,更没有工业时代的技术,所以只能用虫子去做那个颜色,需要抓虫子的人力,也需要去储存的物力,要花一堆钱在制作它上面,当然珍贵了。”唐卡脑子里有成套的成本计算公式......
“耗费人力物力固然是一方面,但它珍贵的理由还远不止是如此。”张鹤翎一边在画上添色,一边说,“一只昆虫里面,仅有那么一点碳基物质,可以成为画家作品上的一点红,而后来时代的‘朱红’,则可以用化工轻易地合成。”
唐卡找不准张鹤翎话中的重点:“时代在进步不是很好吗?更多人都可以画画了。”
张鹤翎接着说:“更多人画作上的颜色,是某一个时刻,在一个工厂里诞生出无数个同一种化学物质、同一种比例配方、同一组加工数据的同一个颜色。
“无论这些人怎么去将这些颜料组合、调整,都是被框定在其他人给他们的颜色公式当中,他们调出来的颜色,不再来自某只独一无二的虫子。同理,红紫色不是来自某只独一无二的骨螺。”
换位思考后,唐卡明白了张鹤翎的意思。已故画家的画作之所以无价,是因为他们画作的稀缺性,世界上不再有人能复制他们的画作,他们的画是独一无二的。
这世上,绝对没有比独一无二来得更珍贵的东西,颜色也一样。
画完最后一抹骨螺红,张鹤翎收笔,望着他说:“这就是我找到的独一无二的颜色。”
唐卡有些发傻,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张鹤翎的画作上,被骨螺红点缀完的画,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些不一样了。他说不出它的不一样在哪里,但是他知道,立在他眼前的,将是未来这世上最珍贵的画作之一。
几个月后,张鹤翎的这幅巨画被挂在一场盛大的展会上。
一位年轻气盛的新锐画家站在这幅画前,不屑地笑道:“我听人说这幅画最传奇的地方是那些星星点点的红紫色,但是我现在一看,觉得跟我用普通颜料调出来的也没什么不同。”
刚笑脸送走某位富商的唐卡,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
他走到那位新锐画家面前,正了正身子,郑重地说:“这位先生,让我告诉你,在你眼前的这幅画里,你所认为的普通的红紫色,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名画家张鹤翎先生,从一万只独一无二的骨螺里,提取出来的独一无二的颜色,而不是你颜料盒里那被工厂里无数个人筛选过的颜色。这就是这个红紫色被称为传奇的原因,也是张鹤翎先生传奇的地方之一。”
像怪物一样地活着,永远无法解脱地苟延残喘下去……那会是救赎吗?
卫廷钧的身体已经几乎被结晶包裹,只剩一双眼睛,用痛苦又希冀的目光望向张鹤翎。
一刹那,噩梦里那些人影与卫廷钧叠合,他们的表情都被剧痛扭曲,躯体异变成骇人怪异的模样,发不出声音,也失去了理智,仅有眼神在悲哀地恳求着—一
杀了我……
杀了我!
“我不想……变成怪物……”雪再次下了起来。
张鹤翎动了动发僵的手指,掌心的冰棱被血浸透,凝成深不见底的漆黑颜色。
卫廷钧的身体倒在几步开外,逐渐消散成灰蓝色的烟。
恍惚中,梦境里曾被他杀死的那些人再次出现,一具又一具尸骸横在他面前,将整座山谷填成一座巨大的坟茔。
风声凄厉地在谷内回荡,仿佛来自渺茫天地的悲声,又似无数人濒死的恸哭与哀嚎。粘稠温热的血汩汩流淌,融化了晶莹的雪,又很快被冻住,再融化,再冻住,反反复复,浇筑成坟前的墓碑。张鹤翎看见其中一道蜿蜒的血迹,那是来自他的血。
他抬起眼,黑衣死神遥遥地站在远方,隔着被白雪覆盖的尸山血海,与他相望。他转院过来吧。”
办公室内,张鹤翎结束远程会诊,正好关轩敲门进来:“黎老师,林德奖的奖章寄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搁下盒子,“这么重要的奖,您真就让他们快递过来啊?好歹是世界顶尖级别的医学奖,颁奖礼都不去……”
张鹤翎没有任何表情,双手依旧照常敲击着面前的电脑键盘。“那天我有门诊,去不了。”
关轩大跌眼镜:“就不能换一天吗?”
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淡漠地说道:“有的患者是提前两三个月预约好,从外地赶来的,不能换。”
他隔着电脑屏幕抬头,“你很清闲?”关轩立刻闪人。
工作告一段落后,张鹤翎才打开盒子。精致的奖章边印着颁奖词——“张鹤翎医生成功主刀全世界首例利用Evol科技进行的全胸腹主动脉再生修复手术,挽救了一名被流浪体袭击的患者,这在医学史上是一个奇迹,也是一座丰碑……”
他将盒子放进书桌抽屉深处,紧挨着另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枚勋章,属于烈士卫廷钧。
他静静地看着它们,记忆里卫廷钧临死时身上的结晶,与那名患者心脏处的异常晶状物重合在一起,眼前又一次出现了长恒山漫天的风雪。
那场雪埋葬了卫廷钧的遗体,也埋葬了所有秘密。
但是,那些诡异的结晶重新出现了,隐在暗处的死神再一次睁开了无情的双眼。
未知的诅咒与命运,还远没有结束。
唐卡挠了挠头:“骨螺红嘛,嗯,我知道。”
尘封多年的艺术史知识在唐卡脑中早已经模糊,隐约只记得,那是在古代皇家才用得起的染料,是比黄金还珍贵的红紫色。
“不过这个颜色也不是不可替代的吧?”他说完心想,毕竟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了。
“当然是不可替代的。”张鹤翎沾了沾调色盘上的珍贵色彩,在画面上又添了一笔,“你还记得你当年一直在找的那个‘朱红’吗?”
唐卡别过头去:“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不找了,反正不管我用什么颜料去调,也调不出你画上的那个颜色。”他自嘲般地冷笑,“独一无二的朱红??有那种东西存在吗?”
“当然有了。”张鹤翎与他闲聊起来,“‘朱红’在古时候是很难得的颜色,这你应该知道。”
“是啊,因为当时冶炼水平不发达,更没有工业时代的技术,所以只能用虫子去做那个颜色,需要抓虫子的人力,也需要去储存的物力,要花一堆钱在制作它上面,当然珍贵了。”唐卡脑子里有成套的成本计算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