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乡村的景色和空气真的是非常的好,走在路上心情都舒爽了很多,此时已经临近下午三点,暖暖的阳光照耀在身上,自感出了一股惫懒感,好想睡会。
跟着阿紫又走了一段的路,我看着沿途的风景,倒也不急着走多快,但是阿紫好像挺着急,不停的在我前方催促我。
走了一会,终于到了一家农户前,可是大门紧锁。
阿紫突然又有些紧张了,她有些扭捏的站在大门前,说她没有商一的电话,甚至没有任何一种联系方式。
我说那怎么办?
阿紫要去他们以前经常一块玩的地方去找找,我说好。
跟着阿紫去了一块桃园,盛开的桃花朵朵,异常的好看。
阿紫却有些难过。
“以前这片桃园都是爷爷经营,后来爷爷去世了就卖给别人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阿紫,不料阿紫却突然绽开笑颜,问我想不想吃桃子?
我看着桃园里还没有长成的小桃子,摇头说不想,阿紫不在意我的感受
“你不想就不吃,反正现在桃子也不好吃,但是我要去里面摘桃花。”
我看着紧紧锁住的桃园大门。
“怎么进去?”
阿紫看着我又是不屑的眼神。
“你真笨蛋,看我的。”
说着带我绕到了桃园的后面,有一处矮墙。
“橙子叔叔,你快蹲下,我踩着你肩膀翻过去。”
“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没有关系,以前我经常翻。”
“这里以前不是你爷爷经营吗?为什么还翻墙?”
“商一非得带着我翻。”
我心想商一肯定也是个调皮捣蛋鬼。
我蹲下身子,让阿紫翻墙进去,我以为阿紫会直接踩在我的肩膀上,但是阿紫没有,想象中的踩着感并没有,等阿紫上去我才发现阿紫脱掉了鞋子赤脚现在矮墙上。
我把鞋子递给阿紫,阿紫坐在墙上晃着双腿轻轻唱着歌。
好妹妹乐队的《相思赋予谁》
你说相思,
赋予谁,
明月妆台纤纤指,
年华偶然谁弹碎,
应是佳人春梦里,
忆不起双蛾眉,
翩跹霓裳烟波上,
几时共饮长江水,
而今夜雨十年灯,
我犹在顾念谁,
一番番青春未尽游丝逸,
思悄悄木叶缤纷霜雪催,
嗟呀呀昨日云髻青牡丹,
独默默桃花又红人不归。
多愁善感柔情似水的歌却被小小年纪的阿紫唱出来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我说阿紫你个小屁孩多愁善感什么?
阿紫不搭理我,一下子从墙上跳下来。
“不去摘桃花了?”
“不去了。”
于是我又跟着阿紫走,终于在一片草坪的空地上看到了一群小孩,阿紫说她的商一就在那里。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愣愣的看着我和阿紫,是真的愣了,愣的有点不知所措。
他的身后有一个和阿紫一样精致可爱的小女孩(李七七),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子(大古),还有一个瘦瘦的小孩(菠菜)。(具体故事可见另一本书《爬到云上看摘月亮》)
他们四个看着我和阿紫,仿佛他们都有什么心事,少年不识愁滋味,想来他们有也是说不出什么的,他们都不说什么。
阿紫静静的站在我身旁,也不说话。
就是声音突然有些温柔的对我说道。
“橙子叔,我有点害怕。”
我心想你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原来也就对我是个窝里横,但是我还是嘴上安慰道。
“没事,他们几个谁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揍不过咱就跑。”
阿紫对我呲了呲牙,显然不怎么相信我。
在抬头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就朝着我和阿紫跑了过来。
稍息立正,一套东西一气呵成,记的阿紫曾经对我说过,她和这个叫商一的男孩以前经常玩一个名字叫将军与士兵的游戏,现在看来阿紫是将军。
“阿紫,是你吗阿紫?”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肯定是阿紫啊。”
阿紫翻了翻白眼,对着商一吐舌头。
“你的腿好些了吗?”
阿紫“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撩起来裤腿让商一看她瓷白的小腿上一条狰狞扭曲的疤痕。
商一撇着嘴角上前两步弯下腰想去摸一摸阿紫的腿,阿紫赶紧走开。
“男女授受不亲。”
商一没有笑出来,听见阿紫这么说,也只是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
但是我还是笑了出来,挨了阿紫一个白眼和商一疑惑的目光,
阿紫转过头继续对商一说没有关系又不怪你。
商一眼底闪过一起挣扎,看了一眼他的小伙伴们,迎合上不远处几个孩子的目光,商一什么也不说,而是转身对我们说了句阿紫等我一下就一路小跑而去。
我拉着阿紫要去找那群小孩过去打个招呼,阿紫不愿意去,我说怎么?不都是你以前的小伙伴吗?阿紫说说其实她除了商一谁也不认识。
于是我拉着阿紫坐在一片草坪上,我在一旁抽烟,阿紫在一旁看天。
我说阿紫你在想什么呀?
阿紫说没想什么在想商一去干什么去啦。
我说这小子以前是不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阿紫摇着头说没有,如果非要有的话就是以前商一总是喜欢跟不远处那个叫李七七的小姑娘玩而不跟她玩。
我看着阿紫头上色彩斑斓的头绳,随风飘荡,莫名的好看,又看了不远处那个叫李七七的女孩,一个简简单单的哪位上扎了一朵粉红色的桃花,我想应该是这几个小男孩的其中一个为讨她欢心给她扎的。
我后知后觉的有些惊讶,小小年纪就搞三角恋,妈妈知道指定会打你屁股,而且说话这么难听谁会喜欢你呀,但是我没有这么说,我说阿紫那么好的女孩那个虎头虎脑的乡下小子指定配不上。
阿紫突然笑了,粲然一笑,露出小虎牙。
“他配得上,毕竟只有他给我玩。”
我心底骤然一疼,阿紫这么个小小的女孩一直都是外表假装坚强,其实内心柔软胆小的很,好几次在我车上睡着说梦话都是说着什么不想死,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想陪着小姨一块长大之类的话,这么个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跑的满身是汗的商一饱了一捧桃花回来,这么跑了一阵子,小男孩大汗淋漓,被红色的桃花这么一衬,显得满脸更加通红,对着阿紫傻傻的笑。
阿紫也有些猝不及防。
“商一啊,你这是做什么?”
然后商一就以一种莫名其妙的很奇怪的表情看着阿紫。
“二比商一,你别给我搞煽情!”
阿紫撇了撇嘴,商一略显尴尬。
我在一旁蹲在地上惬意的抽着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看着这场少儿版本的言情戏。
“阿紫,你知道吗?那天自从你走了之后,许多桃花也被大雨冲吹掉了,我想应该是因为你走了之后它们也就没有了盛开的必要了,可是可是,可是它们真的很好看,可是它们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但是你走了之后我见不到你就觉着它们也不好看了,我留了好多的大红桃子,一直等着给你来吃,或者等你像很多次一样来我家门口像很多次一样说商一我们一起去玩,可是你一直没有回来,有段时间我每天都翻墙去桃园,自己一个人愣愣的在那堵矮墙上坐上好久,我觉着你会出现,但是你从来没有出现,我甚至在怀疑你存不存在,现在你出现了刚才我还在质疑是不是你,真的是太傻了,我现在已经不怎么说脏话了,你也不要骂我,你骂就骂吧,反正我没有跟你道过歉,现在大桃子已经腐烂被我扔掉了,你想吃再等几个月我为你去摘,但是今年的桃花异常的好看,你看不看,你一定要去看,我在想你看不看无所谓,因为我已经摘来了。”
我心想这小屁孩说话真的是好听,那个小姑娘听了这些话不得被迷的一愣一愣的,我看这小子有天赋,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祸害。
阿紫在一旁已经感动的稀里哗啦,我扯了扯阿紫的小辫子,说别这么没出息。
阿紫却回过头怒气冲冲的看了我一眼。
“橙子叔叔,你要不要先回避一下呀。”
狗咬吕洞宾,我起身去找不远处的那几个小孩玩。
他们几个正在草丛让逗蛐蛐玩。
我从兜里掏出来一些糖,给他们吃。
他们都警惕的看着我,没有一个要的。
“你们为什么不吃呀,我那么像坏人吗?”
一旁的小胖子咽了咽口水。
“叔叔,不是我不想吃,是因为你和那个叫阿紫的小女孩是一伙的,但是李七七也喜欢商一,我如果吃了你的糖,李七七会伤心的,我不想要李七七伤心,所以我不吃了。”
另一个相对瘦弱的小男孩也开了口。
“叔叔,其实我也想吃,但是如果大古不吃你的糖,我吃了你的糖,大古会捶我的。”
说完他看着大古。
一旁的叫李七七的漂亮小姑娘笑意盈盈的对着大古说。
“大古菠菜你们吃吧,我不会伤心的。”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说话的商一和阿紫,小声对着他们说道。
“我和阿紫不是一伙的,你们吃吧。”
于是李七七首先试探性的拿起一颗糖。
她说谢谢叔叔,笑容粲然,天真无邪。
我说不客气,漂亮的像天使一样的小女孩。
小女孩笑了,甜甜的笑容像春天里的花儿一样。
大古和菠菜也都拿过去。
于是我蹲下身子看两只蛐蛐打架,一个蛐蛐少了一只手臂,另一个半侧身子少了两个腿,可是它们依然在坚强的抗争着。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时间的长久,而是在每一个勇敢的瞬间可以全力以赴的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我看着面前几个孩童天真无邪的笑脸,对啊,活下去多好啊。
我把随身带来的所有糖果都分给几个小孩,过了一会,阿紫叫我,商一也朝我走过来,应该说完了话,我走过去,商一与我擦肩而过,但是他突然叫住了我,他对我说。
“叔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阿紫一定有事情瞒着我,她告诉我你是个大笨蛋,总是照顾不好自己还想要自杀,可是不是这样的呀,你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得到世间的美好,就比如阿紫手中的那一捧桃花,好看吧!阿紫说你快要死了,得了治不好的病,她一直在照顾你,那么就算我们今天没有死去,明天也一定会有太阳照常升起,阿紫问我如果她死了我会不会难过,我肯定难过,快要难过死了,我说那我们今天就结婚,阿紫突然脸红了说长大了嫁给我,我说好,所以我们都要努力活下去,好好长大,这样未来才会有未来,加油啊叔叔。”
我回头去看阿紫,阿紫突然有些乖巧的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俩,一动不动。
我心想小屁孩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但是心里还是莫名的感动。
“好,我们都会努力活下去的。”
我和阿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商一直直的看着阿紫,突然大声说道。
“阿紫,你明天还来吗?”
阿紫愣了一愣,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商一。
“会!!!”
“那我明天带你去抓河虾!”
“好!!!”
与几个小孩就此分别,走了那么一大会,我想阿紫也有些累了,一直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弯下腰背起阿紫,阿紫把脸贴在我的后背上,我突然感觉到阿紫轻轻的颤动。
“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轻轻问阿紫。
“没有。”
声音哽咽,甚至没有声音。
“阿紫,你难过就哭吧。”
我感受到阿紫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后背上。
“橙子叔叔,我就要死掉了,可是我没告诉商一,我今天和商一说了好多,就是没说这件事情,我说是你生病了,而不是我,他说祝你早日康复,我意思是想要他祝我早日康复,可是我知道这不可能,我们约好长大后我就嫁给他,因为我今天中午给他说我喜欢他了,他说好,长大了他会娶我的,我突然好像长大啊,我知道我长不大了,我长不大了啊叔叔。”
说完阿紫终于大声哭了出来,声音令我心疼,我背着阿紫一步一步的走,身后下了一片好大的雨。
有人万般不舍,却无可奈何,有人纵身一跃,失无可得。
小时候总长大,长大了却想可爱。
为什么啊?可是我们都是很好的人,为什么都要死啊?
“不会的阿紫,你不会死的。”
“可是你也不要死啊。”
我把阿紫放下来,认真的看着阿紫。
“阿紫,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你为什么要死?”
想起来了离去的万婉,想起来了我的妈妈,心底骤疼,钻心的疼,疼的我喘不过来气。
“因为我好像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了啊。”
阿紫没有哭了,只是哽咽着对我缓缓说道。
“可是我不想要你死!”
我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一个趔趄。
这世间,真的还会有人对我说不想要我死吗?
我不太确认的捏了捏阿紫白白嫩嫩的小脸,确认不是梦里。
阿紫疼的惊呼出声。
“你干嘛?”
我傻乎乎的笑了一声。
“今天先不死了。”
“好。”
“阿紫”
“怎么啦?”
“给叔叔唱支歌把。”
夕阳下,我背着阿紫走在路上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你想听什么歌?”
“摇篮谣。”
“又想妈妈了?”
“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