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江莲看着某个死赖着不走的人说道。
郑田兴坐在软软的榻榻米上,闻言抬头看向他:“我想住这里。”
江莲眼里透着一丝不耐烦:“我不同意。”
郑田兴:“哦。”
江莲眯起眼睛:“我说我不同意。”
郑田兴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他看。
两人就这样通过眼神对峙了几分钟,江莲拿出书包里的作业,放到矮桌上开始写起来,冷声道:“随便你。”
江莲写作业的时候极其认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时间,安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到笔写字时的“沙沙”声。
郑田兴见他一脸专注的样子,就没去打扰他,而是在房间里东看看西看看,这瞅瞅那摸摸。
江莲写到凌晨才停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余光瞥到某坨大花袄一动不动地缩在角落里。
原来是郑田兴缩成一团,躲在墙角睡着了。
江莲看了他几秒,努力忽视自身的饥饿感,抽出柜子里的一套被子铺地上,盖上被子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起床准备去上学。
郑田兴揉揉眼睛,爬起来问他:“你去干什么?”
结果收获了江莲的无视。
江莲出去后,他也起床了,来到空荡荡的厨房,拿起铁锅和锅铲。
捯饬了好一阵子,还是没弄懂如何使用那些电器家具,他只能出门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做了。
中午,小镇的人流量多起来,随处可见街头小吃或者地摊。
郑田兴来到一处卖菜的地摊,摆地摊的大爷拿起一颗大白菜拍了拍,推销道:“小伙子,新摘的大白菜!俺马上要回乡过年嘞,便宜甩卖!就收恁八块钱一颗,八方来财,咋样!”
郑田兴:“钱?”
大爷:“咋了?还嫌贵啊?…算了算了,俺看恁长这么俊,再便宜一块好了!七块,七星高照!”
郑田兴沉默了。
他没有钱。
之前在杨霖菀家,菜要么是村民送的,要么是杨霖菀在外面买的。
郑田兴:“哪里可以弄到钱?”
大爷:“啊?”
今天有晚自习,晚上九点江莲才放学。
到家的时候,他又看到某个阴魂不散的人。
孤零零的坐在家门口,脚边堆了一袋子东西。
郑田兴原本在想今晚烧什么菜,一看江莲回来了,眼睛一亮立马提着东西站起来,等他开门。
江莲沉默地走过来,再沉默地开门,某人趁他开门的间隙一溜烟儿钻进家。
郑田兴把买来的各种调味料摆到厨房的灶台上,今天他听了大爷的建议去工地搬了一天砖,本来日结工资是七八十,他搬得多,包工头给他涨到百来块。
江莲选择无视他,也不想关注他在做什么,反正这个家里也没东西可以给他拿。
他在矮桌前盘腿坐下,拿出面包准备吃。
他这个月已经没钱了,钱都被别人抢走了,好在每天早上可以去某个新搭的慈善机构领取免费的面包,这也是为什么他每天都起很早的原因。
江莲刚准备吃面包,就被郑田兴拉走了。
他本来不想离开矮桌的,准备利用体重优势抵抗,奈何他也没什么体重,郑田兴力气又大,他被拖着拉走了。
郑田兴指着厨房灶台,说:“教我怎么用。”
江莲眼神幽暗,被打断吃饭心情不爽:“不要。”
说完他转身想走,却发现郑田兴牢牢地抓着自己的手,他根本走不动。
他回过头,与郑田兴进行眼神对峙。
大概过了一分钟,他说:“你先松手。”
郑田兴松开手,江莲去开了厨房的电闸,平时不开是为了节省电费,然后他转动灶台上的开关,示范怎么开关火,就走了。
他吃完面包,一块面包只能垫垫肚子,但这对他来说已经够了,他拿出作业开始写。
郑田兴在厨房烧菜,他延续乡下的方法,直接用锅子煮饭,再炒菜。
郑田兴在厨房制造的噪音极大程度地影响了江莲学习,他扶了扶眼镜,冷着脸继续投入到学习中。
但是不一会儿,一阵奇异的香味就从厨房飘出来,江莲写字的手一顿,眼神不由自主往厨房瞟。
郑田兴做了两道菜,青椒炒肉丝和红烧茄子。
他把两道菜端到矮桌上,江莲眉头一皱,把作业移开防止其被油渍污染。
看着郑田兴端过来两碗米饭,他眉头紧锁:“你干什么?”
郑田兴把一碗饭放到江莲桌前,闻言无辜道:“做晚饭。”
江莲:“不要放这里。”
郑田兴:“先吃晚饭。”
江莲:“不要。”
郑田兴夹了个茄子放他碗里,茄子被切成块状,茄肉被炒成金棕色,油光锃亮。
江莲盯着郑田兴,眼睛动都不动一下:“我不吃。”
郑田兴眨眨眼,把他碗里的茄子夹起来递到他嘴边:“尝尝。”
江莲闭上眼做无声的抵抗,红烧茄子的香味诱人至极,犹如一双无形的手要掰开他紧闭的嘴。
郑田兴:“真的不吃吗?”
再不吃我吃了。
睫毛颤了颤,过了几秒,江莲张开嘴,接受了郑田兴的投喂。
茄子的酱香味瞬间在口中炸开,香甜多汁,茄子皮是酥的,不焦,茄肉却是嫩嫩的,火候控制的恰到好处。
江莲睁开眼,细细咀嚼,连着舌头都要一起咽下去。
郑田兴给他夹了几根青椒肉丝,肉丝被切得十分匀称,炒至金黄,
江莲呆坐片刻,拿起筷子夹起青椒肉丝吃下去。
肉丝细嫩,伴着青椒,不辣,反而有点甜口,两者相得益彰,非常下饭。
江莲没说话,不过他的表情告诉郑田兴,这非常好吃,郑田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拿起碗开始干饭。
吃完饭郑田兴收拾桌子洗碗。
这么久以来,江莲难得一回吃饱饭,他写作业的时候都更有干劲了,他写到很晚,果不其然郑田兴又缩在角落睡着了。
他盯着郑田兴看了一会儿,然后抽出被子盖上睡觉。
翌日,他如往常般起得很早。
他起来的时候郑田兴也起来了,重复了昨天的问题:“你去干什么?”
江莲在玄关处穿好鞋子,打开门,出去前轻飘飘传来一句:“上学。”
今天没有晚自习,回家的时候,江莲发现郑田兴不在家,大概到了九点他才回来。
郑田兴敲了很久的门江莲才开,他一回来就开始做饭。
江莲放下手中的笔,来到厨房门口,皱着眉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郑田兴正在洗菜,听他这么问,手下动作不停,只说道:“我想亲近你。”
他的木牌上刻着黑玉,一定和夏先生还有童子有关。
夏先生给了他人性,童子是他的师父,他们是重要的人,和他们有关的,郑田兴都想亲近。
身后的人听了,反而发出一声轻笑。
郑田兴回头去看,发现江莲虽是在笑,可眼里毫无笑意,都是讽刺。
“世界上没有毫无理由的善意,我没什么可以给你。”江莲淡淡说道。
话虽这么说,之后郑田兴炒了菜他还是吃得很香。
自此,江莲家里多了个免费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