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今日最好不要往水边走。”

顾景珩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长公主有些奇怪。

但顾景珩并未多言，他本身便冷心冷情，看在对方是自己阿姊的份上，提醒一句已是仁至义尽。

“多谢各位姑娘来此，孤特地准备了些礼物，还请姑娘们不要嫌弃。”顾景珩温和有礼道。

顾景珩让人将礼物一一送至诸位姑娘手中，每位姑娘接到后都含羞地朝顾景珩盈盈一拜：“多谢太子殿下。”

发放完毕后，顾景珩身后的侍从手中还剩一份礼品。

“有人没到？”长公主好看的眉头皱了皱，让人下去查看。

“谁呀？是谁没到？”

长公主设宴竟然还有人没来，这是不把长公主放眼里？

“是南太医家的小女儿南鸢没到。”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空气瞬间安静。

前些年顾景珩救下南鸢的事情在京城里流传甚广，在座的基本都知道。

长公主歪头看了一眼顾景珩，他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转身便去招待其余客人了。

“哦，想起来了，南家姑娘说是偶感风寒，礼到人就不来了。”

有人大着胆子去看顾景珩，那个容貌俊朗的男子似乎没有听到这边的谈话，又或者是听到了，但是并不在意。

宴席还未散，顾景珩便借口有事离开。

他前脚走，长公主后脚便落水了，只不过这些他都不关心了。

本该是回东宫的顾景珩却出现在了暖香阁。

“哟，稀客呀！”褚知栩见他来此，不住地揶揄道，“清风朗月的太子殿下竟也会来我们这种腌臜地方。”

褚知栩是暖香阁的老板，也是京城里为数不多知道顾景珩真面目的人。

顾景珩没搭理他，继续饮酒。

褚知栩眯了眯眼睛，坐在他对面，道：“今日是只是喝酒，还是找些乐子？”

顾景珩低头拄着额头，似乎喝醉了，没有说话。

就在褚知栩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出声道：“来你这儿，自然是来找乐子的。”

褚知栩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几个衣着清凉的美人便走了进来。

“你来得刚好，都是新来的美人。看上哪个了，安心的领回去你的太子府，我手下的人儿，嘴严。”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当然，后面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顾景珩抬眼扫了一眼，随手指了一个。

褚知栩见状，识趣地带着其余人退了出去。

“殿下～”美人捧着美酒送到了顾景珩嘴边。

他睁开眼睛，就这么看着对方，陷入沉思。

小风筝啊小风筝，孤对你不好吗？

她跟了他五年，南家在这五年里平步青云。

他也从未亏待过她，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如水一般地送到她手上。

他原以为这次宴会他会和前世一样遇到南鸢，再续前缘。

可是她没到。

和前世不同的原因很容易想到，他都能重活一世，南鸢自然也能。

至于她为什么没到——大抵是怨恨他，不愿再和他继续纠缠。

酒喝得多了，他揉揉眉心，很烦躁。

他并不欠她什么，不过是让她丢了一条命罢了。但那也是她自己蠢，竟然那么容易便相信了别人的话，死了也活该！

不来便不来吧，左右他身边又不缺女人。

没了这个风筝，还有别的莺莺燕燕前仆后继。

想明白了这点，顾景珩便就着美人的手喝下了那杯酒。

“要不要跟孤走？”顾景珩抬起对面美人的下巴，一双桃花眼潋滟多情。

“都听殿下的。”美人娇柔地将头埋在顾景珩胸膛前。

顾景珩眯了眯眼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掐着美人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看见她的脸，他心里终于觉得满意了。

美人了然，送上自己的双唇，可却被顾景珩推搡在地。

“殿下？”美人娇柔的声音响起。

顾景珩怔怔地看着美人，突然意识到美人的容貌很熟悉，似乎在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见过——

南鸢！

很像，特别像。

顾景珩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这个美人不是他找的第一个，前世在南鸢死后他也找了不少的女人。

他喜欢第一个声音，可是不爱她的容貌；他喜欢第二个的容貌，可是不爱她的脾气；他爱上第三个人的背影，可是不喜欢她的嗓音；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他就这样一直找下去，但都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个她。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要找的一直都是南鸢啊。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已经回来两个月了却什么都不敢做，按部就班地重复自己上辈子的经历。

他在怕什么？

他怕改变，他怕如果自己轻易改变了什么，这辈子自己就遇不到南鸢了。

顾景珩按压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殿下……”

“滚出去！”

美人的声音让他很是烦躁。

美人被吓得不轻，但也意识到现在这儿不是自己能待的地方，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顾景珩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南鸢……

是什么时候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扎下根的？

阿姊组织的宴席上？

不，可能更早。

在他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就开始了。

别人都觉得他是德才兼备的太子殿下，但是他自己明白，这都是他装出来的，他的内心自私自利、冷漠无情、卑劣无耻。

看到南鸢的第一眼，他就有了兴趣。

于是他让人掳走了她，又装作英雄一般救下她，把她送回家。

他知道，在世人心里，英雄救美一向是芳心暗许的前奏。

那时南鸢还小，所以他不着急。

他很有耐心，把下一次和南鸢的见面放在了数年之后。

如他所料，她一直没有忘记他，他不过是勾了勾手指，她便主动走到了他专门为她打造的金丝笼里来了。

头好痛……

“醒了？”

顾景珩猛地坐起身来，看向一旁饶有趣味看着他的褚知栩。

顾景珩不语，一双桃花眼锐利的盯着他。

“你知道你昨晚喝醉后说了一晚的梦话吗？”

“不可能。”顾景珩矢口否认。

而褚知栩还是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良久，吐出两个字：“南鸢。”

“南鸢？是南太医令家的小女儿吧？我记得……”

顾景珩已然听不到对方说了些什么，只“南鸢”这两个字便瞬间击中了他的心口。

他竟喊了一晚上南鸢的名字。

顾景珩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