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武烛话里的意思。
无非就是说顺天府行事胆怯拘谨，不敢得罪庄卿又怕上头查下来怪罪顺天府，里子面子都要。
如果这只是蔺国公府的一个小纠纷也就罢了，关河也能看在裴大娘子的面子上放了蔺姜南，此事国公府自己私了即可。
但是现在庄卿掺和进来，有的小事难免会因为他横插一脚被人盯上将事情闹大。
他可不能用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和顺天府的前程冒险行事。
只要和庄卿有关的，他都得留个案底。
关河清了清嗓子：“首辅大人签字画押就可以带蔺小女娘离开。”
“签！”庄卿左手叉腰，右手强势地伸出来。
关河给李式递了个眼神，李式不情不愿地将案册交到他手上。
庄卿也是个十分干脆的人，直接在上面按了手印，随后带蔺姜南离开了。
在两人准备离开之际，李式没忍住说了一句话。
“蔺小女娘！庄卿并非什么良善之辈，莫要被他人蒙蔽利用！”
蔺姜南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几分怨怼，没搭理他。
在他们离开后李式还一脸担心地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关河轻咳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当着庄卿的面说他坏话。”
李式低着头避开关河打量的目光，“属下只是觉得庄卿过分对蔺小女娘好了，甚至为了这点儿小事把师傅都叫来，他若是对蔺小女娘没有利用之心都不可能。”
“他是否有利用裴大娘子比你更清楚，何须你多嘴？”
“属下也是怕蔺小女娘年纪小不懂防人之心，提醒一二。”
关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啧！李式，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重用提拔你吗？”
“因为属下办事铁面无私，查案严谨，能替师傅分忧。”
“此乃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你不喜结交，心中唯一的信仰那就是朝廷律法，办事公正廉明六亲不认，如此心脾难以生出二心，更因为你无亲无故没有牵挂之人，不会被人贿赂利用。”
李式点头：“若非师傅重用，属下也没机会在顺天府任职。”
关河轻轻将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孩子，我从没有要你感恩于我，但是你确实是顺天府难得的苗子，我不希望你多生其他心思阻碍你的前程。”
“属下不懂，师傅请明示。”
李式索性直接说：“你是不是对人家蔺小女娘有了旁的心思？！”
“！！！”李式被他这话吓了一跳。
“当然没有！”
“最好没有，且不说蔺小女娘和即墨将军府的少郎君还有婚约，单单她舅舅是庄卿这就是你招惹不起的，若想在顺天府升职有所作为，万万不可和庄卿以及即墨将军府有任何牵扯！”
“师傅这也是为你的前程考虑，蔺小女娘不是你能喜欢的人。”
李式知道关河和他说这些都是为他着想，但是听这话还是让他心口难受得一紧。
“师傅，彭娘子和我说，我和即墨少郎君长得有六分相似？”
关河瞄了他一眼：“像，但又没有那么像，蔺小女娘心悦的是即墨少郎君，不是你。”
他每句话都精准击中李式那一丝小火苗，浇灭了个干干净净。
李式略微怅然地点头：“我知道，我就随口一问。”
……
蔺姜南坐在庄卿的马车里，两人面对而坐，安静得都能听到庄卿闭目休憩的呼吸声。
她多少有些局促，怎么坐都感觉不自在，一路上换了好几个姿势，动作很小，生怕打扰到庄卿。
他蓦然开口：“你和李式以前认识？”
蔺姜南被吓了个激灵，懵着一双眼看着他，随后摇了摇头。
庄卿微微睁开朦胧的双眼，吐出平缓迷迭的声音：“他好像对你格外关照。”
“小舅舅说笑呢？他差点儿对我用刑。”
“正是因为他没有对你用刑，所以才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李式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做事风格我还是有所耳闻，他向来刚正不阿六亲不认，更不可能对女子多加照拂。”
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蔺姜南看，继续道：“你可有发现，他和即墨亭长得有几分相像。”
闻言，蔺姜南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坐着更不自在了。
庄卿察觉到了她这个小动作，眸色一深。
她果然还是在乎的！
在乎的是即墨亭，还是李式？
他还在揣摩这个小女娘的心思，却听到她清丽的声音响起。
“他来国公府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的模样像即墨亭了，所以我才会对他有点排斥，一起来顺天府的路上没忍住故意怼了他。”
她现在想想觉得自己还挺过分的，耽误人家公务不说，说话还阴阳怪气。
他只是和即墨亭长得像而已，又不是即墨亭那个伪君子。
看来回去后得让人送个礼物过去赔礼道歉才行。
蔺姜南心里如是想着，还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庄卿盯着她打量，开口道：“离他远点儿。”
“为什么？”她问。
“就因为他和你未婚夫长得像这一个理由，你也得离他远一点，免得让人看到嚼你舌根，对你名誉不好。”
“小舅舅放心吧，我心下都有数，不会让人抓到小辫子的。”
结束这个话题，蔺姜南看他脸色好了不少。
“小舅舅晕血得一直喝药吗？可有法子根治？”
他摇了摇头。
“走地参也不行？”
他启唇：“走地参治不了晕血，是治……”
“砰”地一声！
突然马蹄前扬，马车失控，蔺姜南猝不及防被一股强大的冲力甩到庄卿的怀里！
在马车翻倒之前庄卿搂着蔺姜南飞了出去，动作之快甚至都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
“大人，您没事儿吧！”武烛紧张庄卿。
见他没事，这才扬着鞭子气冲冲地找对面的始作俑者。
“没长眼啊！骑着马在闹市横冲直撞，小爷看你是想找死！”
“敢对二皇子和阜阳郡主如此说话，我看你才是想找死！”
“二皇子？”武烛看向马背上的男女，男的那个确实穿得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