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了,得罪人就得罪人吧,说我不懂事就不懂事吧。”许攸看着这群人表演,内心抑制不住的恶心,强硬地把鲜花和相机拦在了门外,但是拦不住一大帮人像赶集一样站在三木的病床前,上下打量。
三木父亲开始诉说对儿子的思念:“老爸很想你,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许攸走了出去,站在走廊里,过了大约十分钟吧,人群陆陆续续走出来。许攸没有去送,进来病房把窗户开了条小的缝隙,并交代护工给三木用酒精湿巾擦擦手和口鼻。
一直到三木去世,父亲终究是来看了这一眼。
半个月后,三木呼吸衰竭,心率忽高忽低,血压却怎么用升压药都升不上去,输液的手肿成馒头样却怎么都输不进去液体了。医生说也就这几天了。
许攸说,那就别输液了。
许攸和三木妈妈在医院附近订了个酒店,晚上不再回家,因为医生说也许半夜随时会让他们过来见最后一面,很多病人都是凌晨走掉的。
似乎已经很平静地在等待一个无可避免的结果,三木妈妈说要去给三木买双新鞋,两人晚上去了商场,给三木买了双内联升的布鞋,一起吃了顿饭,路过化妆品柜台,三木妈妈说要给许攸买瓶擦脸油,许攸说好,谢谢妈妈。
三木的血压一直都升不上来。
两天后的早上十点,监护器上的数字归零,心跳变成直线,医生问许攸“还按压吗?”
许攸说:“不用了。”
医生说:“他已经走了,你跟他告个别吧。”
许攸打电话给三木妈妈:“妈妈你快上来病房,三木走了。”
护士进来说,你们赶紧给他穿衣服,一会儿不好穿了。
许攸和三木妈妈一起手忙脚乱给三木穿好衣服鞋子,护工很有经验的给三木收拾停当,喊太平间的人上来,把三木拉走了。
许攸给护工结好账,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也让他走了。
开始收拾病房里的东西,有些扔掉,有些拿回家。
一个人,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三木从倒下到最终离开,是整一年,巧的是,倒下那天是23号上午十点,离开也是23号上午十点。
许攸一直觉得三木长得很有佛相。
所以,许攸觉得三木就是天上的菩萨下来凡间历劫的,他的劫数已经历完,现在又回去天上做他的菩萨去了。
许攸没有时间悲伤,虽然眼泪止不住,但是也没有表现很悲痛的大哭,哭不出来,因为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去办,要去和各方协商告别仪式的时间和细节,要去准备各种物品,要去通知三木的亲朋好友……她要撑起来,三木妈妈年纪大了,奔波一年,身体本来就已经很虚弱。
许攸责无旁贷地不能倒下。
先去太平间协商告别仪式的时间,对方很强硬地告诉许攸只能25号早上六点,许攸怯怯地问能否稍微晚一点,因为北京的冬天实在太冷,有外地的朋友过来,早上六点实在不方便。
得到“不行”的答复后,许攸没有再争执。
就这样吧,愿意来的自然会来,不方便来的自然是觉得没有太大必要,不强求了,就这样吧,人已经去了,身外物,身外事,又有什么争执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