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菜市场有打折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温宦颜蹲在无人在意的菜摊角落，抬眸扫了一眼在卖鱼区的那七八个人，继续扒拉着纸箱里发臭的菜叶。

“我也想吃鱼……”

他不喜欢凑热闹，如果不是实在没钱吃饭，他也不会到菜市场这种人多的地方来捡烂菜叶子裹腹。

温宦颜对这个世界最早的记忆停留在三天前，那时他的脑袋上缠着绷带，家里堆满了医院的收据和脑部的CT片子。

从病单上来看，他脑部有颗病变的肿瘤。

目前已经切除，但因为病变期肿瘤对脑神经造成强压迫，导致他记忆受损。

所以，温宦颜失忆了。

在确定身无分文后，他先是喝水挨了一天，第二天就开始来附近的菜市场捡菜叶吃了。

不过，这家菜市场很奇怪，平时除了商贩都没有多少人来光顾，温宦颜也是头一次在这里见到这么多人来买菜。

“那些人是处理队的吧，他们来我们这儿干嘛？难道是我们菜市场出现污染物了？”旁边摊子的大娘好奇地向那群人张望着，不由露出羡慕的目光。

“还是他们的工作福利好，不仅工资高，受伤或者残疾都有专业部门提供治疗，等级高的还能得到上面分发的房子，减免税费。”

公职人员？温宦颜的脑袋不受控制地里蹦出个概念来。

“再好又有什么用？都让上面那些人垄断了，给点钱透个题，或者直接走后门什么的，哪里能轮得到我们这些普通人？”

老爷爷啐了口，表达自己的不满，虽然手中在处理菜摊上的泥土块，但眼珠子却紧追不舍地跟着那群人移动，几乎要夺眶而出般快速地转动。

温宦颜身子顿了顿，耳朵不由地竖起，他刚刚好像听到些奇怪的词语。

处理队，污染物。

“自从联邦开始贩卖各种营养胶囊，来买菜的人就越来越少。”卖绿叶菜的胖大叔眉头紧锁地挠了挠头，两颗干涩的眼珠鼓胀出来，眼白处布满充红的血丝。

“如果真在菜市场发现污染物，菜市场肯定会被关闭。”

他的指甲不安地挠抓着自己的手臂，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道：“管理会现在征收的税款已经涨到十万复币一个月，一点都不顾人死活……”

“要是这个月再交不起税，我们一家人就会被驱逐出72区……”

“流放到外面……外面会死……”

胖大叔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头颈一动不动地垂埋在菜堆里，摊子的轻微晃动使摊子边上那堆半蔫皱干瘪的菜中掉下两根黄瓜来。

黄瓜正巧砸在烂菜箱里，温宦颜眸子微动，悄悄把黄瓜拉到靠近自己这侧。

桌上那堆菜虽然不新鲜了，但没有菜箱里的糟糕，应该是胖大叔准备晚上收摊后回家吃的，或是转手便宜卖给鱼贩和肉摊主拿去做饲料的。

这里的摊主经常会把没有卖出的菜拿回去自己食用。

他只要一根，另一根还给了摊主。

纸箱内的很多菜叶都被虫子咬烂，或是长霉病坏，很难找到还可以食用的。

花了些功夫，温宦颜只找到个有些开裂的西红柿和一个长了芽的土豆，还有几张品相不好，但还没有完全腐坏的白菜叶片。

加上黄瓜，如果省着点吃大概够温宦颜今天的两餐。

之所以还挑拣了一番，没有将东西全都带回去，是因为如果吃坏肚子，温宦颜没有钱去费用昂贵的医院看病，他并不想死在这种小事上。

【检测到区域内污染浓度过高，污染物将随时发生污染化，污染区D11-D23分块已锁定，将在污染彻底处理完毕后重新开启。】

菜市场上空飘浮的检测仪器猝不及防地响起突兀的警报声，温宦颜茫然地看着频繁闪动红光的飞行物，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脑子有些胀痛，神经一跳一跳的，耳朵里像是被液体来回侵溺，听到快速混沌的怪语声。

温宦颜忽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菜摊摊主说的污染……

此刻在卖鱼区，黑色胶衣背带裤的鱼贩，身体无缘由地晃颤了几下。

一片片坚硬的灰透色鱼鳞片从他的肤肉里撑长出，巨大的鱼类头颅支棱在他的脖颈处，颈下是新长出的鱼身和鱼尾。

此时在鱼类特征上保留下来的人类四肢，显得格外违和。

鱼贩站在阴暗猩红的炽灯下，滑腻的鱼类皮肤正往下滴着黏稠的水液，鱼脸两侧的不是木讷的鱼眼。

而是放大的人类眼珠，通红的珠子，像是发生了某种病变。

甚至连鼻子和嘴巴也保留了人类的部分特征，衬得气氛诡异压抑。

【D级污染区污染异化已达到100%，污染物不具备特殊能力，区域内目前无接触传染性污染，无精神控制类污染。】

污染处理官网的直播间里，观看弹幕快速弹出：

「我记得官网发布的这个处理任务是无等级，只是检测各菜市场的鱼肉蔬菜是否出现污染，所以才悬赏10000复币，结果现在是个D级污染区，悬赏金是不是会上涨啊？」

「一般D级污染区的悬赏80000-100000复币不等，但我看菜市场来的这些大多都是低等级的处理者，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这鱼人长得也太让人心理不适了，看久了我竟然觉得人就应该长这样。」

「其实有一种说法，说这些污染物其实是神的使者，拥有神的赋予的能力，来指引人类走向新进化，现在不是有很多人都觉醒了异能吗？」

「你怎么不说这是外星人来攻占地球？我严重怀疑你是污染物，要么就是某些邪教的狂热徒，污染物长成那个样子，就算和神有关系，也是神的弃徒。」

「你说的没错啊，另一种说法就其他纬度的生物入侵，正在逐渐适应我们这里的生活环境，并企图改变，这些异变的污染物说不定一开始就是已经隐藏为人类的他纬度生命物，但因为受不了人类的压力社会而失控变回了原貌。」

鱼怪大张着圆形的鱼嘴，喉中发出含义不明的咕嘟声，没有片刻犹豫地朝着鱼摊前呆立的人们咬去。

还没来得及反应避开的倒霉男人，被鱼贩一口从头部生吞下去，半只身子被囫囵吞咽进鱼怪的胃里，剩下半身在空中孤独地挣扎。

“有污染物，所有人躲到安全的地方！”

温宦颜随着声音看去，一个脑后乌发半扎着丸子头的年轻男人边退后边向其他人提醒，他穿着一身蓝白色道袍，外面套着件黑色格子衬衫。

“跑啊！快跑！”吓傻的商贩们这才意识到逃生，四处奔散逃命。

与此同时，一直埋在菜堆里的胖大叔漫悠悠地抬起头，刚才还是人类模样的脑袋，此刻竟生出一朵半米左右的绿色绒蕾状花冠，甚至他全身的肤肉都演化成了粗硬的绿色皮肤。

很像……西兰花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