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的视线刚好能看到男人,他戴着特制的半金属黑色面罩,看不清脸,但脾气应该很糟糕,从他对待自己的动作上就能看出来,暴躁,粗鲁,不屑。
剧痛劲儿缓过后,温宦颜狼狈地呼吸了几口空气。
“咳咳……”温宦颜才注意到这里的空气有问题,空气中含杂着灰尘物和沙子,刚才那下被他吸进了不少,现在口腔里都是颗粒感。
难怪这个男人会戴呼吸面罩。
男人走到温宦颜的身边,将瘦弱的他单手提起,丢放在半开舱室里,去旁边寻找新的管子插入。
温宦颜现在的身体状况动不了,也逃不掉,他只能趁这个空档,尽量多了解周围的环境,扫了眼所能看见的舱室,除了他的这间,其余都是封闭状态。
舱室都是不透明的,所以他也看不到其他人。
但从一些舱室的顶部,能看到某种大型植物的部分生长根系延伸出通往上面的大管道内。
为什么会有植物……从舱室出来?
温宦颜发现这里和刚刚在外面不一样,这里只有不到三米的高度,而植株的高度根据根部的粗细来看至少应该有十米。
男人拿着几根大小不同的管子走来,细的直径有五六厘米,粗的直径有十几厘米。
他按照温宦颜身体上缺失的几个圆口,用力将管子插回,遇到有偏差的就用刀在肉上割掉多余的,再丈量着安回。
这对温宦颜来说是种类似于凌迟的刑罚,他疼得肤肉隐隐发出颤栗,紧蹙的眉毛自开始就没松缓。
疼颤的身体冒出涔涔细汗,发咸的汗液蔓延至伤口,换来了更剧烈的疼痛。
毕竟他身体完好的地方几乎没有,每隔几厘米就会遇到一根圆管。
男人盯着他呼痛的喘息和痛苦的表情,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盯望着他,像是在欣赏他此刻的悲惨模样。
温宦颜用尽力气,虚弱但目光阴冷道,“好看吗?”
男人没有反应,依旧目不转睛地看他因疼痛而颤伏着病殃殃的身子,眼角不断溢滑出生理泪水,许久后竟“嗯”了一声。
声音从面罩后透出,不算好听,这样冷血的人也不会发出什么好听的嗓音。
“看够了……就把舱室关上。”温宦颜疼痛得几乎无声,他已经无法预料自己的身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狼狈的状况。
听说身体在过激的疼痛下,可能会出现排泄异常。
男人歪歪脑袋,似是不解,他从裤兜里摸索出一颗镭射的包装物,几下拆开,没轻没重地撬掰开温宦颜的嘴巴。
温宦颜紧咬着牙与他对抗,他甚至能想象到男人为达目的会扇他几巴掌。
但他还是不会妥协,他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要赶尽杀绝地喂什么毒药?
但最终,还是被男人野蛮地把东西塞了进去,但没有逼迫着他咽下去。
?甜的。
温宦颜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解,口腔内的东西像是糖块。
但男人没有理会,在他的脖颈上套入注射针器,便直接关上了舱门。
温宦颜的世界完全陷入无声的黑暗中,他现在清楚为什么刚刚会说等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宦颜感觉到有东西从管道钻进他的身体,像是活物,但没有温度,带着股潮湿和泥土的味道,在他的血肉上扎根生长。
好疼啊。
触须一样的细长物在往他的肉里钻,悄无声息地将他的身体剥夺侵占,直到他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无穷无尽的黑暗。
当温宦颜再次醒来时,他的身体扁了一圈,看起来像是他的血肉被那古怪的东西分食掉了,身体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很渴,很饿,他好像没有过吃饭喝水的记忆。
“嘶。”
温宦颜脖颈猛地一痛,有针扎进了他的颈肉内,很粗,挑扎得他皮肉很痛。
在这个世界,他没有一天不痛的,那些怪器械也没有一个是让人不疼的。
凉液缓缓流入他的身体,填补了些他胃内的空虚感。
就像他梦里那个世界的营养胶囊。
原来他们是用这种方式保证舱内的人以最低消耗地活着。
后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温宦颜一直待在舱室里,重复着疼醒和昏死。
动不了,逃不掉。
甚至连梦里的世界他都忘记是什么样的了。
逐渐地,他也没了期待,只是在想什么可以死。
又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温宦颜的脑部意识已经不太清醒。
有人打开了他的舱门,是一群白色衣服的,像是实验室的那种研究人员。
他现在的血肉已经完全被吞食干净,只剩下瘪瘪的一层人皮,他们把他的仪器全部撤掉,宣判着他的死亡。
“0962已经没有再使用的价值了,处理掉吧。”
温宦颜心中生出一丝欣喜,终于要死了。
希望是抓他回来的那个男人来处理他,最好,能再给他一颗糖。
“温宦颜。”
温宦颜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难以控制得像是要逃窜出他的身体般。
有人……在叫他。
声音很熟悉,但是他想不起来。
“你不是说下周末去我家看小温彪,还有吃饭吗?”话声甜腻,像是咬着他的耳朵说出般,细痒得人心里烦躁。
小温彪……?
温宦颜和张德彪?
温宦颜瞬间清醒,他记得自己只是和人蝶对视了一眼,就到这里来了。
“辣椒炒肉,辣子鸡,红烧鸡翅,糖醋排骨……”张德彪正一道一道菜列举着,发现自己的手掌心处被浓密的长睫毛扑扇了几下,发出细微的轻痒。
他不太开心地撇了撇嘴,关切地问询道:“醒了?”
温宦颜的意识渐渐清明,张德彪用手遮住了他的双眼,手掌触感温热,带着他身上的某种气息,无法形容,只觉得让人很安心。
他温和的声音就贴在耳边,“你看到了什么?”
温宦颜吞了吞干涩发苦的喉咙,有些哽咽道:“很多……不好的事。”
“你的身体在发抖。”张德彪试探着想用手臂环住温宦颜轻微颤动的肩。
但当他正要这么做时,温宦颜淡漠地命令道:“先放开手。”
“我现在不确定你是真的。”准确地说,是不确定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那个舱室里的他营虚构出的幻想,或梦。
张德彪紧盯着正从人蛹中孵化钻出的怪异人蝶,不紧不慢地温声询问道:“要接吻吗?”
温宦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