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通禀一声,我们二人是大理寺的,前来吊唁祝大人。”
小厮从府里出来。
“进去吧,我们夫人同意了。”
陆怡颔首,“多谢。”
就在二人进去的同时,刚刚的小厮也鄙夷的嘀咕,“切,现在一副沉痛可惜的样子给谁看?到最后还不是官官相护,最后让我们老爷枉死。”
二人站定,苏莫有些担心陆怡。
“我去找他说。”
陆怡站在前面抬手制止,“不必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最后的确会是那样,挨骂是迟早的事,让他们解解气也好。”
苏莫沉默不语,只是渐渐攥紧了拳头。
祝大人并无子嗣,唐崔可以承袭所有荣光,将来有着大好前途,即使杀人了又怎么样?他的夫人也会为了他隐瞒,获取更多好处。
日后又有谁会追究?
“走吧,别让祝夫人久等。”
丧幡被吹的不停舞动,祝大人的棺材放置在堂中,祝夫人正背对着二人在给祝大人烧纸钱。
陆怡:“祝夫人。”
祝夫人闻言身形顿了一下,随后被丫鬟搀扶着艰难站了起来,看向陆怡二人。
夫人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双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眼睛又红又肿,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努力平复心绪。
许久
祝夫人已经接受夫君离开的事实,“你们随我来吧。”
陆怡:“夫人,昨夜里祝大人都去了哪里?”
“昨日我夫君传信回来,说今日要晚些回来,要与同僚喝酒吃宴庆祝他50岁寿辰,他还告诉我过了寿辰第二日就去告乞骸骨,陪我离开这里回我们的故乡,我打点好了一切,结果他却死了,留我一人。”
“乞骸骨?可是皇上应该不会同意吧?”
祝夫人淡淡的看了陆怡一眼,“对,所以我夫君向皇上推举了唐崔。”
陆怡:“唐崔?”
祝夫人缓缓道出:“其实小崔早就能接班了,但我夫君说小崔能力有余却心性不坚,所以这些年来始终没有让他继任尚书,反而多加磨练他心性品质,前几日他还说着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可以隐退了,哪知道突然出了事。”
府外
“文之?按说祝夫人跟祝大人伉俪情深恩爱非常,怎么跟我们谈话的时候十分淡定没有任何表情?”
苏莫想不懂,想不懂为何至亲至爱的人死了却没有任何表情。
“女子的夫君死了,女子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担当,一味的沉溺伤痛才是亲者痛仇者快。”
陆怡想到了自己过往的经历,紧闭双眼,不停调整呼吸。
苏莫急忙上前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想不通!”
陆怡没有听苏莫解释,直接走了,只留下一句,“她眼睛早就又红又肿了,你观察粗心自然看不出来。”
苏莫慢慢回想,一锤锤在自己手上,大喊一声,“哦!我懂了!就是说别处都可以伪装,但眼睛是伪装不了的,能够直接连接内心!”
当然这些陆怡没有听到,她只是随口说了个事实,没有想到误打误撞开导了苏莫。
大理寺
陆怡在房里看着写着如今皇子名字的信,二皇子离婴是她要杀的人,四皇子离荇心思缜密、不会相信任何人,她难以下手,五皇子离晨如今是辰王,驻守藩地没有称帝的野心,其他皇子要么不受宠,要么无权势,只有一个人陆怡看不透。
这些年陆怡不是没有派人查过离苼,但是得到的消息都是些无关紧要、没有价值的,她能很容易探到消息,但想知道的一条也没有,消息总说他在院子里喂金鱼,或者在房里画画,又或者自己做了一桌菜,陆怡总感觉离苼再耍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这种情况告诉陆怡要么他是真干净,要么他很有手段,陆怡知道的都是他想让她知道的,陆怡也撤回了在离苼府里的细作。
“看来明日我亲自要去他那里看看了。”陆怡想起离苼那莫名其妙的态度就奇怪,自己跟他明明不熟,他每次给陆怡的感觉就好像他早就认识陆怡很多年了,每次的话陆怡都接不住,陆怡不自觉嘀咕,“好歹我也是世家千金,虽说小时候有些活泼,但从小行为举止、谈话风度皆举止得当,从来没有失礼过,我总感觉离苼跟我说话的时候虽然好像在看我,却又好像不在看我,像在看一位故人。”
陆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到去那就心里打怵。
“还是抓紧时间睡觉吧!”
“文之?你去哪里?”
苏莫看着陆怡急匆匆的离开,彩玉后面还背了行李。
“我今日有事情要办,我要回府一趟。”
“那你为什么还带行李?而且祝大人的案子我们还没查清呢?”
苏莫拦住了陆怡的去路,抢先说。
陆怡叹了口气,无奈说着。
“这件事不是我们查清就能还祝大人清白的,在这件事背后是你无法抵抗的,你要是非要寻个对错恐怕会惹来杀生之祸,你不怕死吗?”
“我不怕!这世间总是有是非对错的,若是做了错事不受到惩罚,那要我们做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是祝大人这样的肱骨之臣,你也说他是清廉无私的好官,如今枉死,你又为什么不替他查清真相伸冤?”
苏莫按住了陆怡的肩膀,红着眼泪汪汪的看着陆怡。
陆怡微微愣住,苏莫此时有些气愤,他心中的文之是有大义的正人君子,而不是如今怕给自己招来麻烦贪生怕死的人。
一会儿
陆怡似是放弃狡辩,无所谓的笑了笑,但说出的话却是狠狠的扎进了苏莫的心脏,“杀人偿命?你都多大了还信这句话?世界上并非只有对错,若是仇人屠尽你的家人,你报仇也杀了他全家,你是对是错?不妨告诉你,我也杀过人。”
陆怡换了一副面孔,狠狠的盯着苏莫,苏莫被吓得一时松开了自己按在陆怡肩膀的手。
陆怡一步步逼近苏莫,苏莫呆呆后退。
“做尽恶事的我杀过,善良无辜之人我杀过,风华正茂之人我杀过,老弱病残我也杀过。如今我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你是不是要把我抓进大牢或者杀了报仇啊?”
“你!”
苏莫站在原地,心痛的望着面前的陆怡,他找不到理由放走他,他从小坚持的内心就是惩恶扬善、匡扶正道,但是他的私心告诉自己,他不想抓陆怡,也不想杀他。苏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正在艰难的做选择。
陆怡早已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彩玉,“我们走。”
苏莫闻言抬头,却看到陆怡早已走远,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了解过陆怡,也没有和他真正并肩同行过,只是自己一直在追逐他的脚步。
一滴泪从苏莫的脸上缓缓流下,但是苏莫好像并没有察觉到。
陆怡回到了陆府,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府里和彩玉换回各自的装扮就急着出去了,
“被苏莫耽误了时辰,只能快些了,陈叔,劳烦你了。”
陈叔不屑一笑,“小姐你坐好,我保证最快给你送到。驾!”
到了离苼府邸
陆怡来到门口,“麻烦通禀一声,说是陆怡来谢六皇子殿下的恩情。”
“诺,我这就去通禀。”
过了一刻钟,小厮出来,“县主请进,我家主子说您以后来大可以直接进,小的们会记住您的脸。”
陆怡微微颔首,甜甜的笑着,“多谢,后面的这些是我今日带来的谢礼,还要劳烦你们抬进去,彩玉!”
彩玉掏出一袋银子递给陆怡,陆怡交给小厮,“这些就当是劳烦你们的补贴,你待会和他们分了吧,里面的应当是够了。”
小厮不好意思的收下,“多,多谢县主,县主人美心善,还体贴我们下人,真是活菩萨在世!”
陆怡打趣,“哪有这么夸张,我先进去见殿下了。”
“诶!诶!您请!”小厮弯腰示意。
连廊里
彩玉:“小姐,你怎么还给他们银子?”
“这次打好关系,之后我们即使不进府里也能探到离苼的行踪,舍不得银子套不到离苼。”
“原来是这样!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彩玉感叹道。
在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怡儿你终于来了!”
陆怡和彩玉皆是一顿,陆怡心中警铃大作,“他一直都在吗?我和彩玉的对话他听见了多少?还是,已经全部听到了,我要怎么辩解?说什么他才会信?不,要是我,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快!陆怡!快想想怎么说!”
“过来。”
离苼坐在亭子中间,微笑着,陆怡越看越觉得这笑更加危险,亭子里现在就是淤泥沼泽,只要过去就会陷进去爬不出来。
彩玉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担忧的望向陆怡,看看小姐有什么打算,彩玉看到陆怡攥紧了拳头,浑身僵硬,貌似脸比之前白了几分,额头渗着些许虚汗。
离苼站在亭子里,不停招着手,“过来啊!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不想同我说些什么吗?”
陆怡缓过神来,强装镇定,看了眼彩玉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陆怡的内心在叫骂,“以后再也不在别人府邸里说话了,被人抓包就算了,这次来还是打着感谢他的旗号,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陆怡走到亭子里,和离苼保持了一段距离,先行礼问好,经过离苼示意后才坐下。
陆怡内心:“一不做二不休,大不了瞎扯,就说我对他有意思,这样来话也能解释的通。”
“殿下,实在是抱歉,刚刚的话。”
离苼有些好笑的望着陆怡,在陆怡内心纠结完之前就假装正经的坐好。
“哦,你说刚刚啊,我都听到了。”
离苼挑了挑眉头。
陆怡内心:“果然听到了。”陆怡下意识摩挲着手指,这些离苼都看在眼里,有些好笑。
“其实这些话,我说出来,是因为,是因为,”陆怡看了一眼离苼,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心底里暗自加了一把劲,“是因为,”
离苼看着陆怡已经红透的脸颊,意识到自己该放过她了,出口解围,“是因为你其实喜欢我?”
陆怡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内心:“刚刚是不是他抢了我要说的话?”
离苼接着说:“你不必这么劳心伤财的,若是你想知道我的行踪,尽管来问,我定会全部告诉你,至于你喜欢我这件事,唉!我家财万贯,喜欢我的女子数不胜数,县主喜欢我也不是件稀奇事。”
陆怡有些好笑,忍不住调侃,“殿下倒是行事风流,看来应该确实如你所说应当有许多女子爱慕你,看来我没什么机会了!真是可惜了。”
离苼知道陆怡没事了,“那倒不是,那些女子多是贪图我的美貌又或者我的钱财,不似怡儿,怡儿这两样都不缺,和她们大不相同,若是怡儿喜欢,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只对怡儿感兴趣。”
陆怡难得有些难为情。
“殿下是否有些失礼,刚刚那事只是个意外,此次我是来感谢殿下之前的救命之恩,以及,宴席帮我解围,维护我,我知殿下富可敌国,我带的东西殿下可能看不上,但是毕竟是我的一份心意,相信里面应当会有殿下想要的东西。”
“哦?是吗?那我在这多谢怡儿了,既然来了,那就留在这在待些时辰吧,该到用膳的时候了,日子越来越冷,还是让府里的人带你们去偏房里歇息片刻吧。”
“好。”
事到如今,陆怡只能留在这里,随机应变,顺便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满意的消息。
丫鬟走后。
彩玉:“小姐,我们就老老实实的用完膳之后走吗?”
陆怡:“当然不,我待会会找借口出去,趁机去他书房看看,一般来说,比较隐秘重要的东西都会放在书房里,我去碰碰运气。”
彩玉有些担心,拽住陆怡的衣角,“小姐,会不会太冒险了?”
“无防,他也不能杀了我,我去去就回。”
陆怡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