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台下的季飞尘听得清楚,血液上涌,双手紧握着座椅扶手,这才堪堪忍住,没有起身发怒。
这小子倒也不算多心思恶毒,单纯就是嘴巴太欠,情商太低。
通俗一点而言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揭人伤疤。
平日里除了不敢在他娘面前造次,在外面几乎都是走到哪惹到哪的,见到天王老子都敢嘴一下。
年纪轻轻的季飞尘深刻领略到了熊孩子的威力,想他一个温润尔雅的翩翩公子,都被折磨成了脾气暴躁的更年期。
看孩子不易,管熊孩子更是难上加难。
明明上场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只管出手就行,别动嘴。
为此,季飞尘还特地找了一处靠近台前的席位,和那弟子交换了座位。
但是现在一看,叮嘱有个屁用,也就矜持了不到一会,现在原形毕露,并且开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若不是不能随意插手比赛,他都恨不得上去把这个小子的嘴给封起来。
郭然并没有被他扰乱心思,紧接着一拳直直打向他的肩膀,“那又如何。”
他知道自己资质平庸,但,那又如何。
“不如何。”侧身躲过,木非林耸了耸肩。接着笑嘻嘻道,“我要是你,我早就没脸待在山门了。”
这孩子小小年纪,说话却是阴阳怪气,当真不讨喜。
郭然抿紧嘴唇不再言语,拳脚动作越发快捷。
“哦!对了!”只听木非林再次出声,“那个家伙叫沈明轩是吧!”
听他这么说,郭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他接着说道,“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挺厉害的,在凝花派试炼的时候一战成名,当时他好像是...”
木非林挠了挠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浑然不知自己此刻有多么欠打,“是元婴是吧!”
“他那时应该刚拜入夏掌教门下不久,没想到夏掌教这个吊车尾居然能教出那么厉害的徒弟。”
“不过,既然谢掌教的关门弟子都可以是个连筑基期都修炼困难的废材,那金丹掌门教出元婴徒弟也不稀奇喽~”
听他这么说,郭然哪还忍得住,当即心中起火,怒不可遏的吼道,“闭嘴!”
不愧是脑子缺根弦的死孩子,他这短短几句话几乎都把人得罪了一遍。
被一个小辈当众说成吊车尾,夏心岚难免尴尬不已,而一旁的沈明轩听的更是面色阴郁。
季飞尘哪还坐得住,多待一秒都觉得丢人,当即气得甩袖离开。
“...”
修道者耳目聪敏,他这番话自然也是被高台之上的谢凌森听了进去。
“抱歉,谢掌教,事后我会多加管教的。”
揽月面色如常,表露歉意。
倒是那林掌教却皱着眉头,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但是碍于阚棂老祖在场,他也没有出声。
“年轻人罢了,难免会言差语错。”谢凌森还能怎么办,当然顺着揽月的话向下小事化了。
不然呢,为了一个被惯坏的毛头小子的几句话起争执?
作为上一任南派掌教的遗腹子,这孩子自小没了父亲,加上溺爱缺少管教,难免会乖戾娇纵,口无遮拦。
这本是南派的关门之事,奈何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对此,谢凌森还是略知一二。
是的,木非林自打没出生就没了爹。
上任掌教死因不明,南派对外宣称是渡劫失败,死于天劫。
然而一位马上就要晋升化神境的修士,渡劫之时肯定会做好万全准备,又岂会轻易丢了性命。
奈何南派上下对此缄口不言,纵使疑点颇多,但外人也没办法插手多问。
现在坐在阚棂老祖一旁的林掌教,是已经逝去的前任掌教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一位姓木,一位姓林。
说来也不是什么能放在明面上讲得出的事情。
本来修士此生只可寻一位道侣,奈何木掌教的父亲不知检点,四处寻欢作乐,事后更是将私生子抱回南派,
彻底成了修界笑柄。
旁人也搞不懂南派内部到底有多乱,木掌教死了之后,揽月就接任他的位置成了掌教。
自那之后也是搬离了南派,在慈岭城中入住。
而林掌教,这个名不经传的私生子,则是被莫名其妙的推到台前,成为了南派的代理掌教。
收回思绪,谢凌森接着看向台下。
另外七组都已决出胜负,只剩下两人还在台上打的不分伯仲。
愤怒之下的郭然隐约占了上风,他出手不再收敛,拳拳打向木非林的脑袋。
“你急什么,我说的不对吗。”木非林还嫌拱火的不厉害,躲闪之间接着说道。
即便说的都是真话,那也不该由他来说。况且他说这话不就是为了刺激郭然吗。
郭然岂能不知,他咬紧牙关,脸侧紧紧绷起,也不再与其废话。
找了个机会侧身弯腰,一腿踢在了他的后腰上。
木非林躲闪不及,被踢的踉跄了几步,险些撞到灵力屏障。
“你说我可以,不要带上旁人。”来到他身前,郭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到底还是个少年狂傲心性,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踢的趴在地上,木非林面上挂不住,心中当即起火。
“我说又如何,若不是我娘赐药,你们身中疫毒就等死吧!”他抬手指着郭然,气急败坏,嗓音极大。
这句话自他口中说出之后,全场死寂。
郭然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木非林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说的是不是有些过火。
“疫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疫魔不是早就消声灭迹了吗!”
死寂片刻之后,观武台上传来各家掌教们难以置信的询问。
不出所料。
在场中有很多在凛霜城时,住在另一处洞天的各家修士,他们并不知晓这件事情。
而当时知晓此事的修士,也因为见到谢凌森他们恢复原样,害怕事后追责,没敢向旁人乱说。
突然听到木非林这么说,他们一时间有些慌张,想要寻个说法。
阚棂老祖也略感诧异的看向一旁的揽月,
揽月回望阚棂,平静的说道,“未事先告知,还望老祖宽恕。”
谢凌森也起身,对着阚棂抱拳施礼,解释道,“老祖应当知晓,我们途经薨城遇到疫魔一事。毒气就是在那时染上的。”
阚棂若有所思的捋着胡子,听着混乱的场中各家掌教的争执声,半晌之后,说道,
“原来如此。”
“诸位,安静。”这一句,阚棂是用灵气发出的,空旷的场中不断回荡着他的话音。
听到他这么说,场中果真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等他接下来怎么讲。
将在薨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向众人说出,末了,阚棂老祖叹息一声,接着说道,
“多亏谢掌教他们以命相搏将其困住,若非如此,这疫魔万一逃脱至别处散播瘟疫,诸位应当都知晓后果。”
大多数掌教都是从先人留下的古典之中知道的关于疫魔的消息,经历过那个动荡时代的人,如今除了阚棂了尘他们这群化神境修士,哪还有旁人。
“不过诸位不必担忧,疫魔已被老夫封印,可保百年之间太平无事。谢掌教得我派相助,也已恢复如初。”
得到阚棂的保证,众人倒也不是那么心慌,纷纷坐回原位,“原来是这样...”
淡定下来之后,他们倒是对谢凌森刮目相看了几分。
不愧是东岳剑锋除了剑尊之外最厉害的掌教,居然敢和疫魔贴身对战。
若是感染上疫毒无药可医,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腐化,百年修为烟消云散,千辛万苦凝结出来的金丹被腐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