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川没有直接回他,而是反问:“那殿下您呢?”
既生为皇子,难道对皇权就不渴望吗?
他如今已是程氏家主,比周承奉更早的知道权利带来的好处。
但也因此,他站的更高,看的也更远。
如今帝王对士族的打压,已经到了不灭不休的地步,改科举,立政法,用酷吏。
但族中却有许多经历过前朝的长者看不清现实,仍怀念前朝,渴望士族再扩大,能和皇权并驾齐驱。
甚至是昏了头,肖想从龙,拥立之功,和祁王暗中有来往。
可事实却是,站队太早,只会让至崇帝加快对士族瓦解的步伐。
“曾经不想的。”周承奉直言不讳道:“但现在老头子逼着我给人家送人头,我可是很惜命的哦。”
周承奉其实并不是九皇子。
他本来自于另一个时代,因为一场意外,成了这世间的一抹游魂。
而当时年仅五岁的九皇子,小小年纪就天生神力,因为取下了至崇帝摆放在书房用以实战的弓,被至崇帝夸赞了一句,便引来了杀身之祸。
在至崇帝酷夏避暑时,九皇子命丧御花园的池子里。
再醒来,便是游魂周承奉。
“你的希望落空了。”周承奉笑的一脸狡诈。
程敏川却是难得开怀,笑道:“早落空了。”
“不过这样更好。”
当初他得知族中长老和祁王暗中联系的时候,迟迟想不出破局之法能避免程氏自取灭亡,大厦倾倒。
后来想到的办法却是逐虎驱狼。
长老看好祁王,为的是从龙,拥立之功,既然都这样做了,那为何不选一个能被世家完全掌控的皇子呢?
士族衰败是必然结果,但成了,程氏或许可以再延续百年。
九皇子周承奉,就是这样进入了他的视野中,成为被他选中的那个人。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利用,后来相交的深了,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程敏川发现周承奉这个人很有趣。
谁也不曾想到,九皇子身子孱弱的消息,是他自己放出去的,而这则假消息,连至崇帝都信了。
周承奉所展露出的不争,并非是自身实力不够,而是不想争。
可如今,至崇帝要拉他入局,无异于是放猛虎归山。
“殿下,等您问鼎的那天,还请不要忘了我与您的约定,程氏覆灭,但您要保全程氏一族所有人的性命。”
他身为程氏家主,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
“放心。”周承奉以茶代酒,敬了程敏川一杯。
两人又闲聊几句,程敏川起身告辞,回了在京中购置的院子。
……
夜,姜初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程敏川。
他也不是睡不着,而是睡着的时候,做了一场梦。
梦里佳人在侧,屋外月光如银华一般,将屋子里照的大亮。
他的手掌揽在女子的腰上,再往上,摸到了满掌的滑腻。
女子腰窝凹陷,他没用上多少力道,轻轻一带,鼻尖便充盈着荔枝和蜂蜜的甜香。
只闻一声娇哼,女主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湿热的呼吸染红他的胸膛,手上的动作却是大胆,指尖勾着他的衣襟,轻轻拽着,却好似拨动了他的心弦。
他猛地翻身,将女子压在身心,不等做什么,怀里女子睁开眼,憋着笑,翘起小脚重重踹在他腿上。
“敏川,我饿了,想吃酸枣。”
就是那一踹,让他瞬间从梦中抽离。
但耳边,女子轻软的笑声还没散去,缠的他有些失控,只得去了净房。
冷静下来,却是再也睡不着。
梦中女子的容貌都掩在银华里看不清,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睛,似点缀在夜空中的星,泛着熠熠彩光。
……
翌日,天还呈现灰蓝色,程敏川已经到了护国公府。
下人将他领到花厅,上了茶就下去了。
后院,姜松岩却和姜初好,在她要不要带丫鬟的事上起了争执。
“不行!丫鬟你必须带一个!”
“初好,你从小就被人服侍惯了,身边若没有丫鬟伺候,我担心你还没走到边关就倒下了。”
姜松岩说的,姜初好都能理解。
但她有自己的坚持。
“哥哥,我一个人可以的。”
“况且你也说了,此去边关不是游玩,我带一个婢女同去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哥哥是担心我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有丫鬟在身边能够照顾我。可是哥哥你有没有想过,队伍中带上我一个女子已是拖累,若是再带上一个,又怎么敢说不是负担。”
姜松岩张着口,对上她坚定的眼神,无奈败下阵来。
行吧,大不了在路上的时候自己多关照关照。
自己的妹妹,顽劣也都是他宠出来的。
只重重道:“初好,你从不是哥哥的拖累。”
姜初好展颜:“那我努力。”
此时长平来报,说江公子在花厅已经等着了。
姜初好疑惑:“江公子是谁?”
“是长帆。”
程敏川也要同去?
姜初好的神色有瞬间的不明。
她自以为小心,不会惹的哥哥担忧,只是这点小小变化,却还是没有逃不过姜松岩的法眼。
只是以为她的异样是与昨天的事有关。
宽慰道:“放心,不过是你起了玩心在他面前装了下丫鬟,一会儿我去和他说开,谅他不敢在背后说些什么。”
“不!”姜初好拽住他的袖子,摇摇头。
不等他发问什么,自己就先解释了。
“哥哥,我毕竟是贵女,平常单独见外男都要避嫌,更何况此去边关,要和他同行同坐数十天之久,不如就让我顶着府中丫鬟的身份,也能避免生出一些其他事端。”
姜松岩听她这样说了,觉得此言甚是有理,点头道:“好,就按你的意思来。”
但既然决定了做戏,那当然要做全套。
姜松岩低头问她:“小姐的身份不能用,那以后,哥哥要叫你什么?”
哥哥对她总是这般的好。
姜初好嘴角翘了翘:“平安吧。”
“哥哥身边已经有了途安和长平,既如此,不如叫平安。”
平安,也是姜初好心中对此行的期许。
她希望自己和哥哥,能平平安安到达边关,也能顺顺利利的返回京中。
姜松岩先一步走了,姜初好随后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