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杨雪不在,她之前已经跟杨雪解释过自己会和同学放学时留在书店里“学习”,至于是哪方面的学习,她自然是省略不多说的。
杨雪也不是好事的人,自然懒得多问。
孙姨转告云梦,说杨雪出省玩几天,这周末不回来有事给她打电话。
云梦“哦”了声,她没见到杨雪人,心头处猝不及防地涌起一股失落。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原本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啊。
上学这一段时间,杨雪没有过多的管束。
偶尔打几个电话过来,问她钱够不够花。
知道她没微信,开了个电话号码给她,又创了个微信。
每周上午放学她和李茵茵去书店看书有时候看得入迷的时候,她打电话问人哪时回来。后来杨雪就不打了,她也按时到点回家。
意外回来晚了,大桌子上的饭菜还是热腾腾的。
云梦看那条被翻过的鱼,鱼皮脱位,上移,孙姨的手艺不是这样的。
所以菜凉了又热了一遍,她们在等她回来吃饭。
云梦总是不把事情往太美好的事情方向想。
说不准哪一天杨雪就会把她轰出家门。
到时候,恐怕自己更加承受不起。
所以她宁愿把期望降到最低,告诉自己杨雪没有那么喜欢她,孙姨也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
所以,每次看书她都掐点回家吃饭,不让她们多等。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渐渐的习惯三个人一起吃饭,她的生活里少不了这个继母的影子。
云梦像往常一样,在饭桌和孙姨聊着天,孙姨问一句,她说一句,并不逞口舌之快。
吃完饭后,云梦跑回房间,缩到被子里。
白色的被单下,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
她哭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杨雪。
回想起多年前的事。
爸爸带了一个年轻貌美打扮时髦的年轻女郎,手挽手的进了家里。
那个女郎就是杨雪,她名义上的后妈。
可是她不认,她只有一个妈,尸骨埋在墓里了。
杨雪搬进来的日子越久,云梦原本就任性的脾气越发暴躁、撒泼。
把杨雪盛的饭当面倒出来,朝她乱扔东西,剪掉她的各种衣服和包包,张口闭口就叫她坏女人。
最后爸爸都教训她。
那时的云梦只是觉得委屈,杨雪要来抢她的爸爸,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
爸爸车祸的前些日子,她似乎还有印象,爸爸说以后会有一个弟弟妹妹跟她一起玩。
小云梦嚎啕大哭,觉得自己以后没有人疼了。
杨雪有了孩子,她就会被抛弃。
当初爸爸离开村来南城发展。
奶奶恨她的媳妇,也就是云梦的妈妈,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拐走了。
又恨云梦不是个男胎。
等她的儿子躺医院里,喊天哭地的说是遭报应当时不听她的劝,对着云梦叫唤着喊丧,还她儿子来。
头包成半边木乃伊的云梦木在床头上眼泪横流,根本说不出话。
奶奶伸手上来就要扯着教训她。
杨雪当时在一旁拉着,没想到磕碰到肚子,一股鲜血从她两条腿的夹缝下流了出来。
后来她跟着奶奶回老家,杨雪和她们断了联系。
奶奶也没提过杨雪,只是时常惋惜她肚子里那个未出生的婴儿。
云梦没想到人的感情可以这样薄弱。
父亲死后,连自己的血亲都不待见。
最后还是杨雪供她上学。
她她觉得对不起杨雪啊。
云梦脸上两条不值钱的清泪不知何时干涸了。
睁眼已是第二天。
一日之计在于晨。
她赶忙起身洗漱好,做好今天的学习计划,然后把书籍按照复习的顺序叠在一旁。
云梦没有忘记自己的重要目标,“干掉江泽!”
数理化这些都还好,她脑子灵活又讲究方法,上午还没过去刷刷的就做完。
现在剩下就是这该死上不来的英语。
李茵茵告诉她背单词背单词,可是她背的口干舌燥多次都没有得到实际的效果,分数不涨反降。
像这种语言类的学科,得都靠积累。
她长舒了口气,把这次月考的英语错题又复习了一遍。
打开英语单词软件搜读音。
上面的音标她勉强生硬的拼凑出来,虽然读音仍旧塑料,但总还是和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有相似之处。
她吃完午饭回来的时候,手机上多了一条消息。
是江泽的。
江泽:“好学生,你英语学得怎么样了?”
云梦看着这信息,又看看自己桌上摊开的试卷,实话实说真不怎么样。
但她不能让这个自恋狂乘虚而入,便敲下几个字说:“还行。”
江泽:“要不我考考你,检验一下学习成果?”
云梦哪想要她检验,而且她可不想在这个自恋狂面前丢脸,她重重地敲下几个字说:“不用,谢谢。”
对边的江泽顿了会,发过消息来:“还在生气?”
云梦原本没啥气的现在他怎么一说好像自己很小气,连他考第一名都容纳不下。
她把手机一摁关上,重重地扔床上,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江泽标志性的小人:
一双黑圆圈,下面身体一个“大”字,然后拿起笔划来划去,像诅咒小人那样对待“纸人”。
可她愣愣, 想想,不回信息更显得她没礼貌,更小气。
于是云梦又跑到床上去找她的手机,舒了口气,敲字:“我没有生气。”
对边的江泽立马来了句:“这么久才回,还说不是?”
怎么什么都被他知道了。云梦郁闷了,她心头一紧,又止不住地咳了咳。
江泽这人不会是肚子里的蛔虫么?
云梦吐了口气,回复:你想怎样?
手机另一端的江泽思忖片刻,发了条语音。
云梦自然而然地摁了下去,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那短短不到一秒的声音,如清冽的泉水流淌过低平的砂砾,显得清冽而多了几分柔和,明明只有五个字:
“我想哄哄你。”
云梦听着,她人木在那,心脏沉下去,又炸开,“砰砰砰”的乱跳一阵,心乱如麻,接着面红耳赤。
她在一次把手机扔在床上,然后穿着拖鞋跑出去逛了一圈。
那个清凌凌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在她的卧室里回荡。
她去洗了个澡,水哗啦啦的流下,从头顶到脚腕。
自己上高中的目的是好好学习考上个好大学找个有钱途的工作,然后还清欠杨雪的钱。
而现在她的心绪居然就被自恋狂的一两句话就挑拨了,她怎么能这样。
思来想去,她发现有一种可能,江泽就是跟她打心理战。
故意考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将自己永远踩在他的脚底下。
然后他就可以一直自恋下去,永远可以嘲笑自己!
太卑鄙了。
她吹完头发,捋了捋,回来看桌上那堆还没有写完的作业和试卷。
顿感热血沸腾!
她从床上捞出手机,看到那条语音,轻轻地嗤笑了声,也发了语音回去。
露出她一如既往的标准假笑,。
江泽点开那条语音,她声音软绵而轻柔,说:“那江老师,要好好教我啊。”
云梦三眼皮睁成单眼皮,嘴里嘀咕着:
江泽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