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啥命?要命的车祸遇一次就算了,这才两个月啊丞哥,又来,得……”
“丞哥,你说一个人运气再差能差到你这地步不?你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还是说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大孽?别说,我也是真服气!”
“本来吧,上次出个车祸躺了个把月能醒来都是老天爷保佑了,现在又来,怎么丞哥?你上头有人啊?”
“丞哥,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就你现在这要死不活样,还真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来得实在。”
“你要是就这样一直醒不来的话,医院的字我是签还是不签?我倒是想不管你能不能醒来,都给你治,有点希望都给你治,倾家荡产都给你治,就算真成植物人了,养着你,行不?但是现实……唉!什么个情况你也清楚啊丞哥,我没那个能力啊!”
“丞哥……反正我想了一晚上,你肯定也不愿意这样活着对不?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还和上次一样,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你醒不来,那我只能签字拔……”
“卧槽!”
病床上被白布裹得像一具木乃伊的“尸体”突然“诈尸”。
“尸体”喘着剧烈的粗气,那根输送营养液的管子从绑带缝隙中依旧插在他的喉咙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呃……”
苏醒的“尸体”徒手把管子从嘴中喉咙里拔出,干哕两声后使劲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然后对“紧贴在门前的人”喊道:“许棠……”
“紧贴着门一直大气不敢喘的许棠”这才试探性地喊道:“丞……丞哥?”
高丞直接把右手上打着的点滴针扯掉后,才扯下捆着脑袋的绑带白布。
“卧槽!”
紧贴着门的许棠见到绑带下露出的脸后,赶紧跑回床边,手足无措,上下打量,“丞哥……卧槽了!不对劲啊你这!”
此时高丞用右手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许棠……”
“咋了丞哥?”
“我听见你说的话了。”
“我日……”
“今天多少号?”
“十四,七月十四号丞哥……”
“我出车祸对吧?”
“前天出的车祸!不是丞哥,你这咋回事啊?我前天可是在柳巷路亲眼看你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伤……哎哟哟,比上次还严重,你这奇迹上天了吧!?还有你脸上的伤呢卧槽!?”
高丞双手蒙着额头,没有给予回答,毫无兴致,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车祸,两次闭眼睁眼,两次场景切换……真假都没法分清,实在让人麻木。
他轻轻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后,顺势扯开胸前的绑带看了一眼,胸膛处并没有伤口,甚至连刚才的痛感也在此时一并消失。
奇怪的长呼一口气后,高丞侧身在床头柜上拿翻起手机,顿时惊呼出声,“我草!老子的手机怎么成这样了!?”
手机整个屏幕,感觉只要轻轻一用力,瞬间可以碎成渣。
“哎哟我日!”
“我草他奶奶!这是坏了还是没电了?”
“应该是没电了……”
高丞郁闷叹了一口气,随手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身体往后倒才靠在床头上,立马又掀开被褥直接下床。
一整个行云流水的动作,把许棠看得愣了神,然后才问道:“干啥去丞哥?”
“放水。”
高丞下床光着脚绕过许棠直接朝病房里的卫生间走去。
许棠见状立马跟上,就杵在卫生间门口,“不是丞哥,你倒是说说啊,咋回事嘛你这?”
高丞从身上绷带缝隙里把“东西”掏出来放着水头也不回,毫无心思,“我比你还想知道咋回事,懂?撒个尿你也要跟,毛病是吧?”
“浑身是血,血肉模糊啊丞哥!上上下下最少得几十个伤口,特别是脸上,肉都烂了你晓得不?”许棠佝着头从高丞腋下往前伸。
高丞顿时火大反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你狗日的要喝尿是吧!”
“干嘛哎哟!”许棠揉着脸喊出声,“这手下的……”
“滚蛋!”
高丞放完水把“东西”塞回绑带里后转身推了许棠一把,走出卫生间径直走到病床边的窗前,就往外面烈阳天的世界看着。
许棠揉着脸又跟在窗前来,“说说啊丞哥,医学奇迹都奇迹不明白你这事!”
高丞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顿时又火大道:“你脑子被驴踢了?讲了老子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听懂了没?!”
许棠顿时大屁都不敢放,见着这样,肯定也就不问了……
高丞呼出一口气,回头继续看着窗外,这才语气平缓的问道:“许棠,你真正了解这个世界吗?”
“哈?”
许棠纳闷道:“啥卵子丞哥,非要把气氛搞这么凝重?还装起深沉来了……”
高丞侧身看着他,面无表情道:“许棠,这个世界只有这七大区域中的一百零八座城。”
“一直不都是这样?”许棠很纳闷。
高丞沉重道:“我们只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个世界,连这七大区域都没有一个共同总体的名字称谓。”
许棠一脸纠结道:“这啥意思?”
“意思就是,更不用说其他的……”高丞脱口而出后,忽然又犹豫道:“算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反正许棠,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世界很奇怪,你眼睛里看到的世界,可能和它的本质有很大的差别,说不定在你的认知之外,存在着很多的难以想象。”
许棠叹了一口气,“丞哥,什么本质差别、认知难以想象我不清楚,你别怪我说句难听话,自从你上次车祸之后,说你正常吧,一天神神叨叨的,说你不正常,你又好像没啥事,这次车祸更离谱,更神了,而且这才两天,得,让我瞧瞧你的身体是不是真就全好了……”
“滚你娘的蛋去!”
高丞反手又是一巴掌。
病房里顿时又是许棠的一声惨叫。
高丞径直坐回病床靠着床头,“我问你,我这回车祸又是咋回事?撞我的人呢?”
“我鸡毛咋知道!”
许棠抚着脸很郁闷。
高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要你这兄弟有个鸡毛用!”
“卧槽?”
……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直接从医院偷跑出来后,高丞独自回到老砦区的租房里,躺在客厅里唯一的沙发上,双眼盯着发黄的天花板,怔怔出神,思绪再次游离到在病床上惊醒前的场景中。
那只在天上睁开的巨大“眼睛”,从“眼睛”里射出来的白色光束穿透胸膛时,和两天前出车祸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就是死亡,无比清晰的死亡感受。
一想到这里,胸膛处又开始隐隐作痛,脑袋也随之沉重起来。
高丞渐渐闭上了双眼。
……
被一道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中的诡异声响惊扰后,高丞用手掌揉了揉双眼。
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刚从沙发上坐起来时,头顶天花板上亮着的电灯突然熄灭,整间屋子一时间陷入没有一束亮光的黑暗。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黑暗,起身摸着黑走到门旁墙上的电箱前时,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一时间突然又亮了起来。
屋里顿时恍亮,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明亮的白炽灯,放下抬起来准备打开电箱的手。
电灯不知缘由的忽明忽暗,根本让他生不起丝毫恐惧的心理。
高丞看了一眼房门正对着的墙上挂钟上的时间,临近半夜十二点。
这一觉在沙发上睡的时间很长。
他从过道走进卫生间,打开灯,然后在洗脸池里用盆接水,盆里的水中映出的脸弯弯曲曲不成人形。
关上水龙头双掌合并捧着水还没来得及洗把脸,也不知是视线模糊还是脑袋昏沉,他不经意间竟然瞟见镜子中的脸在笑。
镜子中自己的脸在笑?
高丞顺势散开手掌,捧着的水落回脸盆,他用带有水渍湿润的手揉了揉眼睛,再抹了抹脸,面容逐渐扭曲。
因为镜子中,那张脸依然在笑,镜子中根本就没有他在抹脸的手……
不管高丞怎样盯着镜子中那张他自己在笑的脸,它仍然在笑,不停地笑着,最后无声的狰狞大笑,露出了猩红无牙的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