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齐陶,参见太女殿下!”大将军齐陶身着朝服,年至中年,仍目光如电,眉宇间正气凛然。
“臣家事不利,惊动殿下,实乃大过!”
扶光端正地坐于上位,微微一笑:“大将军言重了,原是齐家和汤家的家事,孤不该插手。”
齐陶听了更是无地自容,“臣教子无方,惹出大祸,多谢殿下转圜。”
“大将军,您请坐吧。”
“谢殿下!”齐陶不经意地擦去额头的汗,落座下首。
扶光道:“孤知道,大将军正义,年轻时征战四方,家中全靠尊夫人打理,忽视了对孩子的教养,情有可原。”
她仍是微微带着笑意,齐陶听得坐立难安,尴尬地报以一笑,这个太女年纪轻轻,说话却极为老成,齐陶也看不出她的真正意图。
“听说齐淞将军伤的很重,尊夫人可不得更心疼?”
齐陶颔首道:“臣妻长于深宅,不明大义,臣日后定会严加管教妻儿。”
扶光微微摇头:“大将军在阵前为国事劳累,尊夫人在后院照顾家小,同样劳苦功高,岂有不明大义?孤希望众臣都能家事和睦,后院安稳,才能安心处理公事。”
“是,臣谨记在心!”
扶光点头,又道:“如今是多事之秋,容国质子出逃一事,至今都没个交代,大将军有何看法?”
提起这件事,齐陶瞬间怒上心头,站起身义愤道:“殿下,容国敢如此轻视我国,置盟约不顾,明目张胆地包庇质子,臣请战,定要出这口恶气!”
“您坐下!”扶光抬起左手,示意他坐下,“关于此事,孤与大将军的想法,不谋而合。”
齐陶高兴不已,拱手道:“那请问殿下,何时出兵?”
“且从长计议,”扶光站起身,缓缓走下殿阶,曳地长裙上的镂金花纹随之浮动,“大将军,你先加紧操练兵马,待时机成熟,再一举南下。”
“臣遵旨!”
看他喜不自胜,扶光倒不忍心告诉他主将不是他了。
“大将军,既然要备战,孤还得叮嘱您一句。”
齐陶立刻收敛神情,恭敬道:“殿下请讲!”
“汤丞相爱女心切,你要多体谅,你们文臣武将,都是朝中最有声望的大臣,当亲如一家,后宅安宁,前朝才会更稳固。”
齐陶讪讪地点头:“臣明白,此事本是齐家之过,臣会亲自向亲家赔罪。”
“大将军这样说,孤就放心了。”扶光道,“还有一事,孤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何人?”齐陶问道。
“这个人叫许相驰,二十多岁,相貌英武不凡,这几个月,他可有去将军府找过您?”
齐陶仔细思考一会儿后,答道:“臣府上加上军中,姓许的倒不少,但二十多岁的年轻后生少见,若说近几个月新添的人,臣更没见过。”
“没有......”扶光转过身,低语道:“难道许相驰真的没来过?”
“殿下?臣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可要让府尹发文书全国寻找?”
“不必,”再大张旗鼓地寻找,宣国也没这个人,扶光道:“孤曾给过这个人一块私牌,他若是去大将军府找你,务必立刻带他进宫面见孤。”
“是,臣记下了!”
扶光背对他,负手道:“孤的话都说完了,大将军请回吧。”
“是,臣告退!”
齐陶走后,扶光仍站在大厅中央,像散步一样慢走,一边思考着,这个许相驰在搞什么鬼?难道非要自己三次登门,他才肯来?
如今国事繁忙,她又不能像以前一样,能长久离宫,这事不好办呀。
扶光正愁着能不能请示父皇去中辰,珠云来报:“殿下,福禄公公来了。”
“请!”
“是!”
福禄顶着圆圆的脸,身体胖的要跪下行礼都费劲,“奴才参见太女殿下!”
“免了,”扶光轻笑道:“公公亲自来,可是父皇有何吩咐?”
“回殿下,容国使臣已经到达苷都,正下榻驿馆,陛下口谕,请殿下和丞相大人就在东宫接见,不必去拜见陛下了。”
听到容国使臣,扶光脸色微变,“容国派来的是谁?”
福禄道:“叫莫之节。”
莫之节?扶光对这个人还有印象,可他不是个武将吗?
这个莫之节三十岁,就混到了江州城的守城将军,外号“粉面郎君”,武功一般,长得不错,是个生了七窍的狐狸,善于攻心,要瞒过他的眼,扶光还得好好计较。
“孤明白了,请使臣先在驿馆休整几日,然后再入宫觐见,告诉驿丞,好好招待。”
“是!那奴才就告退了!”
“嗯。”扶光轻轻点头,坐回椅子上,微微阖眼,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珠云道:“殿下可累了?奴婢让人炖了燕窝,给殿下补补身子。”
“先放着吧,”扶光道,“珠云,派人请丞相来。”
“是。”
......
容国使臣已经来了七日,扶光并没有要见他的意思,日日困在书房内,看书或批折子,在外人看来,她是忙的不可开交。
东宫的后花园内,各色菊花开放,幽雅而宜人,淡淡的苦香味使人神清气爽。
扶光让人在园中置了桌椅和文房四宝,难得有兴致提笔作画。
墨迹在纸上散开,几回悬腕勾勒,每一笔都细腻入微,一朵朵雏菊跃然纸上。
“姐姐!”望舒的声音遥遥传过来。
幸好扶光早就适应了她的莽撞,笔尖仍然不偏不倚地落于纸上。
望舒双手撑于桌案上,伸直了脑袋盯着画纸,“姐姐,你画的真好!”
扶光抬手就用笔在她鼻尖上点了颗黑痣,语气宠溺:“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这里是东宫,也敢乱闯?”
她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望舒却跳起来,急得用手帕擦拭鼻尖,“姐姐,你把我的妆都毁了!”
扶光只微微一笑,继续作画。
“二公主,奴婢来帮你。”珠云笑着给望舒擦干净了墨点。
扶光看她一个人来的,问道:“你身边的海棠和蔷薇呢?怎么没跟着你?”
望舒坐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有些难过:“母妃病了,我让海棠和蔷薇都去照顾她。”
“静妃娘娘病了?”扶光放下笔,意外道:“什么时候的事,病的重吗?”
“就昨天,太医说是季节交替,染了风寒,也不严重,可母妃怕传染给我,非不让我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