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半仙带着两人转过一道拐角后,让谢衿和江琳在此等候,只见他抱着煤球,朝这条道路的尽头走去。
这条甬道的最后一段,两侧燃着烛火,火光微微颤动,前方有风,尽头处有一扇铁门,门口还有两名士兵把守,余半仙一手抱着煤球,另一手在自己兜里掏了掏。
走到门前时,对士兵说了些什么,将手里的银子递给两人,其中一名士兵从腰间取下钥匙,开了房门,转过身来时,却双双倒了下去。
余半仙从倒地的两人手中取回自己的银子放进兜里,这才向谢衿她们招手过去。
谢衿步子有些急,她马上就要见到裴业了,想了无数次重逢后一定要好好给他个教训,但现在全然抛在了脑后。
谢衿几乎是跑到门口的,一眼望过去,便将那间屋子尽收眼底。
这是一间存在于地下的水牢。
四面环水,头顶有一道天光透过铁栏从外界洒进来,天光之下有一高台,高台上,一人蓬头沧桑,被绑在木桩上,了无生机。
这是裴业吗?
谢衿不太相信,轻功一跃,就上高台。
她伸出苍须,拨开那人的乱糟糟的头发,抬起他的下巴。
此人面上许多血迹,新的盖旧的,看上去有些骇人,下巴上生出坚硬的胡茬,看样子应是在这里被关了有些时日。
但,他确实是裴业。
谢衿用苍须拍了拍他的脸,“裴业。”
“裴业?”
探过鼻息,没有死,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门口却传来一阵响动。
刚才留了江琳在门口把风,也顺便看着余半仙,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带走裴业的。
谢衿将裴业背在身上,往门口走。
才到门边,就见江琳昏倒在地,余半仙和他的猫都不见踪影。
这里是距离烈火宫还有二百里地的村子,也属于烈火宫保护的地盘。
驿站就在村子入口处,江饮声在云不乱找店小二换马时,四下张望了一番。
夜色清明,浩瀚星空一览无余,夜晚被照的亮堂堂的,驿站楼上零星灯火。
云不乱带着江饮声一天时间就赶到了这里。
两人决定在这先住下来,明早出发进烈火宫。
“客官不好意思,今日小店客人比较多,现在只剩下了一间房,二位客官可否将就一下?”
看出来了。
大厅里的餐桌几乎座无虚席,难怪从外面看,楼上没有几间亮堂的房间。
从月影山庄方向来的,这间驿站是必经之地。山海秘卷在烈火宫现世,江湖中人无不趋之若鹜。
奇形怪状的江湖侠士们,不知是本就这样,还是因为江饮声两人进来后这样,这里的气压极低,几乎是每个人,进气多,出气少。
有大晚上坐在厅内还带着密实的斗篷的人,手中剑柄捏着暗暗发紧,也有独臂刀客将那仅剩的一只手伸向背后的刀鞘中,还有仙风道骨隐士高人一般发须皆白的老者掌中蓄劲。
“传闻幽冥殿的尊主面如冠玉,皎皎君子,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相传他手上的青钢刃,乃是从幽冥地府带出来的兵器,就是不知传闻是否属实。”一中年女子未施粉黛,面容都是被岁月侵蚀的痕迹,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眼睛一瞬也不离开云不乱,低沉着声音道。
旁边的人同样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谨慎姿态,道“是否属实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个人的外表看起来如何的人畜无害也不可掉以轻心!”
“咳咳……”云不乱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
霎时间,所有人“唰唰”地站起来,摆起战斗手势。
“大家误会了,这个人是我的弟弟。”江饮声站到云不乱面前,想要缓解此时紧张的氛围。
“哼,逍遥城的江少主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人群中竟然有人认出了他,毫不留情地拆穿。
“在下江……”云不乱笑着看了江饮声一眼,对众人拱手道:“江辞,是江少主的堂弟。”
“怒涛冰河,逆转丹田,茕茕独身,芳华犹在……”
“这个心诀练了不会走火入魔吧?”十岁的江饮声一边怀疑,一边过目不忘地记下了霍辞给的心诀。
“不会的放心好了。”霍辞还在凭借记忆,将这心诀写在本子上。
可是江饮声还是怀疑,“你到底从哪偷听来的?”
“我师父说梦话的时候念的。”
“说梦话念的能做数吗!我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霍辞按住激动的江饮声,道:“你放一万个心,绝对不会走火入魔的,这要是有问题,我跟你姓。”
“你跟我姓有什么用,你叫江辞对我有什么好处!”小江饮声调息一阵,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跟我姓,但是我如果走火入魔了,第一个就杀了你。”
霍辞轻笑两声,道:“走火入魔了都还能记得我,那也还不错。”
江饮声望着云不乱好一阵,却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人与记忆中的人重合。
坐席上的众人勉强相信了两人的解释,坐回凳子上,手却还是隐隐有种将要握剑的姿势。
“想不到江少主闭门不出三年,却还是抵不住山海秘卷的诱惑啊。”有人阴阳怪气,江饮声现在也能不去在意了。
拉着云不乱随驿站店小二上了楼。
当他们站在最后那间卧房前,饶是云不乱这样不羁的人,也有些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