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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蘑菇

路遥刚走出门,雨又下了起来,不大,淅淅沥沥的。

雨天路滑,深夜视线也不好,路遥走路带气,蹬蹬蹬地埋着头往前走。

突然,刺骨的疼痛从脚上传来。本来鞋跟之前就掉了一个,和父母吵架也忘记换鞋,路遥就是一高一低地走着,现在可好,另一只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地面的裂缝里, 没站稳脚崴了。

这双鞋彻底报废,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双鞋,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路遥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脚踝,几乎是瞬时间就肿了起来,动一动都钻心得疼。

路遥放弃挣扎了,将全身的重量放在另一只脚上,慢慢蹲下,脑袋埋进膝盖用双手围住,就这样蹲在地上。

雨的颗粒渐渐变大,一点一点砸在背上,正如路家破产之后父母劝她和唐景结婚时对她说的话。

“为了你好!”

一滴。

“该你回报的时候了!”

两滴。

“你太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三滴。

……

天空一道惊雷,与之相伴的是更多更大的雨滴,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地砸在路遥的背上。

本来夏天穿的单薄,一瞬间,路遥全身被浇透,艳丽的彩色裙摆失去了生命力般变得枯萎,随意地坠落在肮脏泥泞的路面。

路遥心底那团酸涩的情绪,终于轰轰烈烈伴随着雷声从她的心底翻涌出来,将她整个人淹没。

鼻腔酸涩,耸动肩膀,埋着头不停哽咽,像无家可归的小兽,浑身的毛发湿透,整个人显得瘦小又可怜。

雷声依旧,四周大雨依然倾盆,但是路遥却感觉雨水不再滴落在她的身上。

路遥的脑袋从膝盖里抬起,看到面前一双熟悉的皮鞋,视线逐渐上移,清俊的脸庞再一次映入眼帘。

男人举着黑伞,看着蹲在地上的路遥,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声音带着调笑,“这是谁家的小蘑菇长在这里啊?”

低沉的声音被雨声和雷声遮掩,但是却清楚地传到了路遥的耳朵里。

闪电在男人背后炸开,一瞬间的光影照射在男人脸上,路遥被刺激得眼睛微眯,清楚了看到了男人嘴角的笑意。

路遥喃喃吐出三个字,“周、时、言。”

周时言看着蹲在地上的路遥,头发不再飞扬凌乱得粘在路遥的脸上,细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苍白的脸颊上唯有微红的眼眶和纯黑色的瞳孔,眉目间流露出一些茫然,此时此刻软弱得让人心疼

“嗯,是我。”

即使声音再小,他也能听到她的呼唤。

高大的男人身体笔直地站着,女人缩成一团蹲在地上,雨伞自然而然给他们勾勒出一个天地,那一瞬间,周遭的雨声、雷声、唐景和他朋友的哄笑、苏行止接了电话之后着急离开的身影以及父母的谩骂声,在路遥的脑海中全部退去,茫茫然的天地之间变得寂静无声 ,她的眼里只有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周时言。

周时言叹了口气,蹲下身轻声道,“我带你走好不好?”

他的语气太温柔了,路遥鬼使神差地点头。

周时言扔掉雨伞,一手穿过路遥的膝窝,一手搂住路遥的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朝宾利走去。

路遥双手抓住周时言的衣襟,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心里的委屈顿时爆发,抑制不住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跑出来,周时言感到胸膛处一阵温热,加快动作把人放进了车后座。

关上车门,车内自然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周时言先拿出一条披肩披在路遥身上,然后拿出一条毛巾仔细地擦拭着路遥脸上的雨水。

“周总,去哪里?”司机转过头问。

周时言沉思了一会儿,有了答案,“去曲水云天吧。”

随后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升起来,司机被隔绝在外。

“先去我那里把湿衣服换掉然后洗个澡好不好?”周时言问。

路遥低着头不说话,周时言无奈,“或者带你去酒店?放心,我不对你做什么,只是你现在需要洗个热水澡。”

“遥遥?”

路遥终于抬头看向周时言,鼻子一酸,声音哽咽,“周时言,我疼……”

路遥将自己的裙子提起一截,露出白皙细长的小腿,周时言看到路遥的脚踝肿成青紫,在她白色肌肤上更加扎眼。

周时言立即决断,“先去我那里,我叫医生过去等着,我们回去就处理伤口。”

“嗯。”

车辆在高架上行驶,路遥看着窗外的雨水和建筑飞快后退,坐在她旁边的周时言则无声地看着她。

两人无话,各自坐着。

路遥进了雨水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回想起刚刚她的所作所为,尴尬得让人脚趾抓地。

她刚刚在干什么啊!

“周时言,我疼”是什么言情剧冥场面啊,她和一个陌生人搞什么青春伤痛文学啊!

路遥看着窗外,尽量躲避周时言的眼光,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到一股视线盯着她,除了周时言还有谁啊!

周时言看着路遥脸上生动的各种小表情,知道她现在肯定在后悔刚刚在他面前的表现。

“阿欠!”路遥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打破了僵局。

骨节分明的大手递过来一张纸,“马上就到了。”

路遥接过纸擦擦,小声地回答,“嗯。”

到了?要到他家?这么晚了影响真的不太好吧!

现在能不能跑啊!

路遥稍微一动,脚踝上的疼痛再次传来,算了,就这样吧。路遥身体一松,状若咸鱼瘫在座椅上。

曲水云天是周时言常住的地方,虽然地处市中心但是静谧一点也不吵闹,而且离他的公司很近,方便上班。

路遥看着车开进曲水云天的地下车库,内心感慨,这里的房子她特别喜欢,当然房价也贵的令人咋舌。当初开盘的时候她就想忍痛购入一套,后来有些事情耽搁了没来得及,等她有空闲想来买房子的时候,路家已经破产了,没钱了,别说忍痛了,她割肉也买不起......

没想到现在竟然以这种方式进入这个小区。

周时言下车绕道路遥这边打开车门,在路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躬下身将路遥抱起。

刚刚脑子被雨水泡着的时候被抱着无所谓,现在脑子里的水已经排出来,路遥僵在周时言怀里一动不动。

周时言感受到怀里的人的僵硬,顿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双臂发力,把人往上一抛,不是很高,但是失重感已经足够。

“啊!”路遥轻叫一声,慌乱之下双手抱住周时言的脖子,路遥杏眸微瞪,恼怒地抬头看向周时言,哪想到周时言此刻正盯着她看,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路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忘记要说什么了。

周时言看着路遥呆愣的样子,倒是开了口,“有点重。”

???

他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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