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刑部那昏暗的大堂,若若只觉得阳光分外刺眼。
看起来早已过了午时,自己在里面呆的还真是有些久。
关策大老远就看到了自己,一路狂跑过来。
“结果还不错是不是?刚刚我看到侯府一家子出去了,看起来灰头土脸的,脸色不大好,想来应该是有好消息。”
看着关策急切的眼神,若若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你科考放榜呢,眼睛瞪得这样大。”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在外头足足等了你大半天,咱们一早就来了,这会儿都下午了。”
“案子算是初步判了,侯府被罚一万二千两银子。”
“真是太好了!这事儿总算是尘埃落定,让侯府掉层皮,估计得疼死他们,也是活该,谁让他们那么肆无忌惮欺负人。诶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初步判了?这是啥意思,难不成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
若若把今日审案过程的前前后后都给关策交代了一遍。
“幸好你和吴大人都是敏锐之人,不然真是无法想象,今日这堂内也算是惊心动魄了,好在目前结果不错,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
“回去吧咱们,别在这里杵着了。”
“在里面这么久,又一直保持高度紧张,你不饿啊?铁打的吧。”
关策这一问,若若才觉得自己腹中空空,之前一直在琢磨着案子的事儿,居然也没有察觉。
“确实是...有点儿。”
“走,我带你吃饭去,反正距离晚饭的时间还早,你回圆楼也不在乎早晚了,这刑部后头那条街上有不少饭馆,平时来这边少,今日咱俩去尝尝。”
二人来到后街,因不是饭点儿,路上行人不多,许多店里也没什么客人。
“说起来好久没有吃鱼了,如今开了春,河里的冰也开封了,这会儿吃鱼肯定是又鲜又肥美。”
听若若主动提出要求,关策答应的十分爽快。
“走走走,我看那边就有个鱼馆。”
里面种类还不少,若若点了个蒜香鲈鱼煲,额外再加些鱼丸进去。
这是一家夫妻小店,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老板则回了厨房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就闻到了香味儿,若若觉得更饿了。
菜刚端上桌,她顾不得烫,拿起筷子就开吃。
俩人刚吃没两口,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银子凑够了没有?再不给钱把你店砸了!”
话音未落,五六个精壮男子把门踹开闯了进来,手中还有棍棒刀具。
老板娘吓得赶紧过来说好话。
“几位爷,再宽限些时日吧,家中老母亲身体不好,最近给她看病花了不少银子,实在是不凑手啊!”
“少说废话!已经给了你四五天的时间了,如今你还是没银子,这个月钱若是不交够,就别想能好好继续做生意了,今日我们老大也过来了,要么把钱交上,要么等着接下来几日有你们好受的!”
“我月初的时候已经给你们宽限时间了,如今你还是说没有,一文钱也不给的话,说不过去吧?”
带头的人过来了,几个人纷纷给他让路,若若却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
抬眼一看,这不是那家破染坊的王老板吗。
不过他俩坐在里间,这几个人并未注意到。
只听到老板也赶紧从厨房跑出来,给这群人说着好话。
“几位爷,我们能不能下个月一起给你啊,绝对不会少给一个铜板的,就宽限我们这个月吧,因为家中亲人生病,时不时就得关店带着去看病,小本买卖不好干,下一个一定都补上。”
“少废话,在我这就没有赊账一说,必须见到现银,否则我就把你这店给搬空。”
说完他顿了顿,补上一句:“不然,把老板娘带回去,陪我玩几天,也不是不行。”
后面几人都发出不怀好意的邪笑。
老板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着急。
“求求几位爷就放过我们夫妇吧,实在不行我帮着去您家中做活儿,劈柴搬东西都能干,用力气折抵银子,让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这王老板已经坐了下来,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算了,我已经拿定了主意,这个月的银子就免了你们的,不过嘛,这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人,你们在楼下给老子等着,我带着这小婆娘去楼上待一会儿。”
说完他就要起身拉人,老板赶紧将妻子挡在身后,一时间哭声喊声叫骂声顿时充斥整个房间。
若若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关策拉住她示意她不必着急,然后自己往外走去。
“光天化日强行霸占民女,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哪儿冒出来的小杂种敢拦着我们老大的路。”
“慢着!”
他们老大也不再拉扯对面的女子,看着关策,脸上的神情又生气转为了防备。
可好歹是在刑部附近做生意的人,这鱼馆的老板和老板娘夫妇,对常出入的人也大都熟悉。
看到关策腰间露出的玉牌,两口子咣当一声跪在地上,哭求起来。
“原来是关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刚你和那位姑娘进店时我们未认出,还请关大人为我们做主!”
按理说这些是京城府衙的职责所在,可如今这对夫妇实在可怜。
另外,这位王老板不就是若若拜托他去查的人吗,想找出些把柄跟他谈条件的。
关策清清嗓子,厉声质问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管店家收银子,交不上就扬言砸店和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老板听到这店家称关策为关大人,心中已经了然,那日对方确实没有骗自己。
面对如此情形,只得在心里叫苦连连,自己怎么老是碰上这位祖宗。
“关大人有所不知,这附近的几条小巷的一应安全保障都归我管辖,需得每月上门收些银子,作为保护运转的费用。”
说完他指指身后几个壮汉:“这些都是我花钱雇的,每月开支很大,这街上的小店都给我交了钱,唯独这家一直推三阻四,我不得已才上门讨要,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这附近问问。”
“说的倒是振振有词,谁允许你私自收取保护费的,这里可是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一应安全防卫都由城防营掌管,用得着你?我看你这是目无王法,欺压百姓。”
“大人说笑了,小人是有文书的。”
这人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纸来,关策和若若凑近一看,的确是像模像样的证明,再看看落款,是户部度支司。
度支司员外郎,不就是侯夫人的亲弟弟吗,霜儿还困在他府上呢。
若若刚拜托关策帮忙查一下染坊王老板和度支司员外郎的关系,看到这文书,二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不用查也知道定有关系,且今日他如此肆无忌惮,想来已经在员外郎的包庇下做了不少祸事。
原本就要查他的错处,这下可好,自己把机会送上门来了。
可能还能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