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发前，你找我说你去负责找方老板，跟着把货提过来，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方老板是没理由在里面做手脚的，圆楼生意好了他比谁都开心。做酥饼的面在后面的车上，负责运货的小哥说货到了圆楼后，你曾差他进屋喝水，然后靠近过这辆车。”
孙意不屑地笑笑：“原来全凭猜测，并无实据啊，姐姐若是这样就能断案，还要府衙做什么？”
“我是为你留情面才没把你送去府衙。袁掌柜你也看到了，我都说到这里了，她还是不肯承认，那我只能拿出真凭实据了，先说好，我已经给过你承认的机会，你不要。我是定然得要个说法的。”
说完若若拿起那包糟粉说道，这上面细细闻一下。
“这纸包上有很淡的红印子，不仔细看看不出，闻一下是凤仙花的味道。今日一早妹妹为了去员外郎府，专门拿红色凤仙花的汁子染了指甲。”
“其他人今日一早便开始忙忙碌碌，并未曾见到谁还手上染了这颜色。另外，方老板那里运货的小哥也能证明，全程只有你接近过这些面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不成？”
孙意又气又急，一时间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若若这边却不肯停歇。
“袁掌柜，此事我也不想闹到京府衙门去，否则咱们今日的努力全白费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明日传的就不是我们圆楼的点心多美味，而是我们这里上演了怎样一出大戏。为了大家的脸面，咱们自己关起门来解决就是。”
袁掌柜脸色严肃，瞪了孙意几眼，转头脸上的表情和语气却立刻变得缓和很多，问若若打算如何处置。
“让这丫头离开，否则我离开，掌柜的看着办吧，我倒是不急，明日一早给我答案就行。今日费心费神的很，我乏了，上楼歇息一下去了。”
说完若若扬长而去，留下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佟叔从来都不是好事之人，也告辞后退下了。
只有雨霏还眨着一双大眼睛在旁边围观，被孙意瞪了一眼，立刻悟了。
“那个...姐姐和掌柜的聊着，我...我回房间睡觉去了，困死我了。”
说完噔噔噔上楼跑个没影儿。
袁掌柜看着孙意，叹了口气坐下来。
“丫头啊，你怎的如此意气用事，往日你对她使些小心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今日的宴席，我费了多大劲才揽下来，对咱们圆楼意义重大，你怎么会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做这种事！真是枉费我一番栽培你的苦心了。”
孙意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
“苦心？若你真对我好，当年为何撇下我娘来京城找了那富家女，却没想她们家倒台了，但精明如你，还是盘下这座圆楼。只是你因生病无法再生育，这才想起来我。若你真对我好，为何留我在圆楼打杂，而不是送我去学些诗文，帮我找一门好亲事！”
“你怎能...怎能这样跟我说话！我当年并非故意撇下你和你娘，实在是生活所迫，在那小镇上能有什么前途，我又未曾读过书，没法走科考之路，只能来京城谋些机会，都是为了将来给你们更好的生活啊！”
“那你为何在京城娶妻生子，给我们更好的生活，就是等你好多年之后回去，我娘早就...”
说到这里孙意声音也有些嘶哑和颤抖，这话平日里她无人可说，今日借着这股劲儿全质问出来，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袁掌柜见她落泪，也不好再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道：“这样好了，你和那丫头已经剑拔弩张，撕破了脸，也不好再共处一室，不如我给你些银子，你出去散散心，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随你，过些日子你再回来。到时候这个劲儿过去了就行了，看起来那丫头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
“我不去，你这是要赶我走？就为了留住她？哼，我没看错你，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冷漠无情。不用你再多说，今日我就会收拾东西自行离开，以后咱们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被袁掌柜一把拉住。
“你这丫头，我能分不清亲疏远近，平白便宜了外人吗？你放心吧，说到底我也是你亲爹啊，如今那丫头风头正盛，咱们没必要跟钱过不去，等慢慢我把这名声从她身上传到咱们圆楼身上，她就没啥用了，到时候随便赶出去了事。”
听袁掌柜这么说，孙意脸上才算缓和了些。
“你说的可当真？”
“自然，我就你一个闺女，以后我的不都是你的吗，我骗你干嘛？”
“那我就出去一个月，就一个月，我就要回来，具体怎么回来我不管，你看着办，总之到时候不要再看到这个人。”
“行行行，都依你都依你。”
“还有。”
“还有什么？”
孙意伸出手来：“银子啊，你刚刚说的，给我银子让我出去游玩一阵，散散心，我要二百两，少一文都不成。”
袁掌柜先是一愣，很快换上那副温和的笑容。
“没问题，二百两就二百两，只要你开口，多少我不给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银票。”
说完他快步回了柜台，打开抽屉翻了翻，找出来两张银票，递给了孙意。
孙意看了看，还算满意，转身回楼上去了，背对着袁掌柜摇了摇手。
“今日我就会自行离开。”
袁掌柜这才算松了口气。
一个两个的都是祖宗，都是祖奶奶啊，全都惹不起。
不过当下若若肯定是最重要的，原本他想着，此番若是没有意外，圆楼定能在京城的贵人圈子里争取一份地位。
却不成想郡主点名在前，今日又平白多了个救老太太的好人好事。
这样一番筹谋，竟都为这丫头做了嫁衣裳，如今名声都是她的了，圆楼还得排在后头。
如此一来断不能让她离开，否则白白吃亏不说，放了这丫头出去，自己开家店，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还是让她在圆楼当个活招牌吧，慢慢想办法将圆楼的名声挣回来就是，这百余年来，只有老字号的店面，可没有老字号的人物。
袁掌柜这样想着，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里已经有了些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