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眉没有任何的狡辩，他整个人都显得无比平和，外加虔诚。
这挺让杨队侧目的。
变态杀人犯他见过不少，被抓后有依旧冷血的，有痛哭流涕表示懊悔的，也有感觉到了解脱和平静，还有些大仇得报……表示一身轻松啥的。
而黄眉不属于上述罪犯中的任何一种。
其很清楚自己造下了杀孽，也触犯了法律。
那么黄眉与郑运秋等人有过节嘛？
答案是没有。
亦或者黄眉与刘松等人有交情？
答案是也没有。
黄眉制造和激化罪恶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其自己说的：破戒杀生，方证菩提。拿起屠刀，立地成佛！
杨队对于黄眉这样的人，以及这样的犯罪理由……
他只觉无比愤怒！
首先。
陈莽、陈虎犯下的第一桩杀人案，乃是屠尽老家恶霸满门，就连两岁女婴都没放过。
第二桩杀人案就是著名的火锅店灭门了。
一个熊孩子的得寸进尺。
激怒了陈莽、陈虎，三口之家直接杀光，尤其是熊孩子……陈莽直接将其按进了滚烫的火锅里，活活烫死加闷死。
诚然。
这两桩案子都是事出有因。
但……
陈莽、陈虎的应激处理，依旧严重触犯了法律的底线。
包括矿场爆炸案也一样。
郑运秋团伙具备黑社会性质，刘松等人也不干净……
这就让黄眉有机可乘，进而掀起了爆炸大案，造成了死伤大几十人的惨烈后果。
那么此事无论再怎么有因。
身为执法者的杨队，也是不能容忍的，尤其黄眉还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认罪……不认错……
杨队很愤怒！
他认为任何不法之事，只要有警方的介入，就能在不激化或者升级矛盾事件的基础上，平息事态。
尽管两方人，注定有一方或许要受些委屈。
可那点委屈与动则几条……甚至几十条人命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黄眉，我必须得再强调一遍，你不仅犯了法，你更是大错特错！”
杨队握拳沉声。
黄眉饶有兴致：“哦？说来听听。”
“你蛊惑人心，动则妄言杀戮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这本身就是谬论！”
杨队眼珠子一瞪，义正言辞！
黄眉却嗤笑一声，道：“杀生，确实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绝对可以立马解决很多眼前的不公和困境……最起码不会像代表司法的正义，总是迟到！”
“嘭！”
杨队闻言当即桌子一拍：“黄眉！你太狂妄了！”
黄眉笑而不语。
这时。
“吱呀！”
审讯室的房门打开。
一位白发老奶奶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杨队见状赶紧起身道：“李教授。”
“坐坐……”
李教授表示无需客气。
杨队却依旧上前，十分小心的把年入古稀的李教授扶到了座位上。
尔后。
杨队才像个警界小辈一样，做起了陪审员。
李真如，犯罪心理学专家，教育专家，社会主义研究专家、博士生导师等等。
今天她到这里……就是想看看闹出了矿场爆炸案的罪犯，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显然。
黄眉的特殊心理状态，并没有让李教授失望。
李教授：“迟到的正义，也是正义。”
黄眉：“……”
李教授缓声继续道：“正义是司法存在的基石和基础，想要无限朝着正义靠近，我们人类从古至今尝试了许多方法，比如强权即正义，比如多数即正义。”
“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强权注定会突破正义，耗尽正义。多数人的正义也是一样……最终必然会酿成多数人的暴政。”
“因此，黄眉……你所坚持的杀生即正义，根本不可能行得通，因为太过于偏激和极端。”
“反观司法秩序，尽管有所瑕疵。”
“但还是那句话，有瑕疵的正义，也依旧是正义。”
……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李教授是个坚定的秩序正义者。
即便司法总是迟到，也始终有瑕疵，会被不法之人钻空子……
但这就是我们人类能够想到的，维稳社会平衡的最佳工具了。
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其余任何路都已经尝试过了。
只会更加血腥暴力。
受委屈，被冤屈的人，也只会更多！
“不，你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黄眉略做思索的道：“我承认法律的正当性和必要性，所以我认罪。”
“我不认错是因为法律并非万能的，就像至今也还是会让黑恶分子钻空子，比如一些村霸……天高皇帝远，在律法的边缘反复横跳。”
“再比如，那个熊孩子与不明事理、胡搅蛮缠的父母，律法也并不能给予对等的严惩！”
“这个时候，就需要拿起屠刀，血溅五步的【杀生】，来弥补律法的缺失和缝隙，进而震慑不法者，压制邪祟之风气！”
……
黄眉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有着自己的理由，以及完备的逻辑链条。
他从未想过颠覆现有的司法体系。
他只是想通过【破戒杀生】的方式，完善司法，以恶制恶！
这有错么？
黄眉认为他有罪，但绝没有错。
“综上，律法框束众生，维稳社会。”
“我掀起【破戒杀生】之风，以恶制恶，以杀止杀，间歇性的填补司法缝隙，震慑邪祟！”
“尔后，司法再把我黄眉和杀生之人，统统依法严惩，作为一次性的耗材使用。”
“如此，司法体系，罪恶邪祟，破戒杀生，便形成了三方平衡！”
“我黄眉便是司法缝隙中的应激手段，若罪恶太过冒尖，则以杀止杀，尔后再用司法审判和制衡【破戒杀生】，也就不会造成屠龙者终将变成恶龙的结果。”
……
黄眉给出了自己的完整论断。
他的杀生理念，依附于司法，也会填补司法的空隙。
只要罪恶邪祟不整的太过分，他也不会管。
可一旦罪恶冒尖过界！
那他就只能对应的推出【杀生破戒】了。
还别说……
这一番言论，只要不是学过法律的人，基本上都会觉得有些道理。
原因很简单。
黄眉的所有行为，乃至于出发点，都符合大众世俗精神：侠义！
他认罪！
他甚至说出自己应当受到律法的制裁！
而他想要的……是证明【破戒杀生】在现代司法社会中的必要性和正当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