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间后,林渊注意到二人的眼神还是不对劲,空气中仍然隐约弥漫着硝烟味,他给二人每人斟了一杯茶,但愿这浓茶能泄泄他们火。
李明德看着杯中如红糖般浓郁的茶色,眉梢微敛,随后举起来长抿了一口,这一尝,眉心拧得更紧了。
“阿渊,这茶为何这样苦?”
因为老子心苦!林渊暗暗咬牙,面上却微笑着,“这茶就是这样,多喝点就能习惯了。”
多喝点,老子也让你们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这样吗。”
李明德对林渊是给足了耐心,闻言,又举起茶杯饮了一大口。
夏竹毅见了也举杯一仰脖。
明明是茶,二人都喝出了喝酒的感觉,苦涩入腹,夏竹毅的目光始终落在林渊身上,这茶的苦涩与他心中之苦相衬,喝完就愁上心来。
“二位这茶也喝过了,不如就此别过?”
眼见着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下,林渊便想将二人轰走。
夏竹毅偏在这时再度开口,“前些时日阿渊奉姑姑之命前往齐国边境送一趟‘货物’,不知可是陛下安排的?”
说话间刻意加重了那两个字。
闻言,林渊扶了扶额头,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些事的要紧,但也知道夏竹毅在这里以这种口气质问皇帝的安排自然是不合乎君臣之礼的,不免觉得他今天有点放肆了。
林渊刚想开口圆个场子,就听李明德回答他:“你也说了是母后安排的此事,又何必来问朕?”
“你…姑姑怎会要运送……”夏竹毅刚想说什么,看了林渊一眼后,也息了声。
林渊总感觉这些人都有事瞒着他,好像每次说到此事,都对他闭口不言,这让他感觉很奇怪,也更加想知道。
“所以说那批货到底是什么?为何你们都不告诉我?”林渊忍不住问。
李明德表情如常,只是在看向夏竹毅时眼中流露出几分戏谑,“怎么不说了?”
夏竹毅的表情顷刻间难看了起来,他是很想将真相告诉林渊,却对面前的李明德心存顾虑,他若此时泄露,便是违背了起初的旨意,此事若是被姑姑知道,他必不能大商待下去了,面前这个人就是看自己的好戏,他自然是不能说的。
见二人这副样子,林渊也不再探究,起身走向一侧,“在下这几日身体欠安,二位若无事,便回去吧。”
驱逐皇帝,他是第一个,但他也实在不想和这二人多待,他实在迫切需要补个觉,休养一下精神。
最终是李明德先识了趣,放下茶杯起了身,“既然如此,阿渊便多休息吧,朕不打扰了。”
临走前还不忘牵着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至于封赏之事,便由朕亲自来想吧。”
说完才依依不舍的离去,出于面子,林渊将人送至府门前,看着轿撵缓缓离去,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好在李明德还算理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对付,可他也不能总这样,不然终有一日他还会被这个家伙纳入后宫。
回头,却见另一个还站在他身后。
林渊看了一眼西方的天色,“夏少主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也早点回去吧。”
夏竹毅未动,目光紧抓着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阿渊你……”
林渊耷拉着眼皮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今日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不是真的,陛下一时糊涂才说了这些话,你也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说完挥着手踏步回了府,将仍满脸迷惘的夏竹毅关在门外,不再理会。
回了屋后,林渊摸着下巴,刚才没有提李明安的事情,夏竹毅也在,他也不方便开口,看来要找一天单独面见李明德,顺便将今天的事解释清楚。
这两人无论哪个他都不想扯上关系。
被两人闹了这一趟,林渊的困意也去了大半,没有径直回屋,而是去拜见了父母。
“爹娘。”
“渊儿来啦。”
二老对他都很宠溺,见他来了,也都很欣喜。
林父只是有些疑惑,“不是要月余吗?怎么回来这样快?”
林夫人也附和:“是啊,刚才太……陛下也来过,可是交代了什么?”
能让皇帝亲临这可不是一般的殊荣。
“我儿如今可不一样了,为父为母深感欣慰。”林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越来越慈祥。
林渊苦笑一声,“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近来的事委实复杂,便不说与爹娘烦心了,只是如今还有一事,儿子要向爹娘坦白。”
“何时啊?”林父问。
林渊顿了顿,“其实成婚只是儿子一时想出来的,如今还并未有人选,让二老平白为我忙活,儿子不孝。”
闻言,二老皆相视一眼,并未显出怒色,半晌笑着说:“这不算什么坏事,更不算白忙活,大不了把聘礼改成嫁妆!”
林夫人如此豁达,再次将林渊吓了一跳,嫁妆?这二老的思维怎么比他还活跃?
林渊:“娘,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没事,娘明白,爹娘也并非迂腐之人,何况对方位高权重,九五之尊,你必然是不亏的。”
林家不是什么官门世家,二老对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如今既得皇帝青睐,这是难得的福分,自然愿意。
林渊却和他们的思维完全不同,也无法认同他们。
“爹,娘,儿子是认真的,这婚还是要成的,儿子还想爹娘帮我筹备一下,帮儿子随便找一个人好人家的姑娘,无论如何,先成了婚再说。”
林夫人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一张风韵犹存的面孔显出难色,“渊儿,你当真不想入宫?所为也只是为了……”
林渊忙不迭地点头,也坦明自己的立场,“是,不管如何,儿子绝不会入宫,只愿此生在家中尽孝。”
林夫人垂下目光,短暂地思索后,缓缓抬起头,“可是儿啊,那人如今已是九五之尊。”
林夫人在提醒林渊,有些东西愿意便是恩赐,不愿意就算是劫难,也要感恩戴德地接下,他们从前便知道这个道理。
林渊怔了怔,他明白了,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