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调暗了点,从另一边爬上去,盘坐着小口喝茶。
“其实我有点理解你们了。”
茶太烫,她用手指绕着杯沿等待,有点感慨道。
“生气的时候,人还是得找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祝秋亭垂眸看着清茶,没喝:“第一次知道?”
几个小时前,她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对,满心满眼都有火气,现在明显舒缓多了。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过祝秋亭一向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对原因并不是很关心。
纪翘失笑,扬了扬眉:“怎么可能?以前也知道啊,”她耸了耸肩,“今天是知道得更清楚了。”
她觉着祝秋亭此时状态心情还行,也不藏着掖着了,反正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能聊的,说起话来也没遮没拦的:“怎么,你感觉不好?”
祝秋亭抬眸扫了她一眼,声音轻了不少:“哦?”
这个“哦”字很是精髓,无疑,表达着主人的好奇心和急需答案的意思。
纪翘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是不是人上了年纪,容易对自己没信心?别担心,你是这个。”
她又竖了竖大拇指。别的不行,夸人她擅长啊,夸祝秋亭她更擅长。
祝秋亭深深地盯了她几秒,没说话一口把热茶仰头灌完。
纪翘看得倒抽了口凉气,不嫌烫啊?这可是滚烫的开水啊。
纪翘忍不住鼓了几下掌:“厉害厉害。”
祝秋亭把杯子扔到桌上,又指了指地上:“休息吧。”
纪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尝试着提出异议:“可……这是我的床?”
而且她的腰已经趋近断裂。
祝秋亭反问道:“嗯,所以呢?”
纪翘恨恨地裹起被子,自觉地把自己裹成菜青虫,睡到了地毯上。
亏她还夸他呢,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男人!
祝秋亭躺了一会儿,越想越心烦,刚想把人拽起来,却觉得意识越来越混沌,最后彻底陷入黑暗前,纪翘的身影从眼前晃过,她笑得似乎有几分调皮,那是几乎不会在她面上出现的情绪。
“感谢您的服务,我挺满意的。好好睡吧。”
纪翘帮他收好茶杯,穿好衣服拎了件飞行夹克,走到窗前时,又扭头看了床上熟睡的人一眼。
很快,她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扣着窗沿飞身而下,身形快得几乎只剩影子。
来yn市除了帮他,她还有另一件正事要办。
当时在勐市,在那间地下室里,她第一次陷进那样绝望恐惧的境地。
来m国帮祝秋亭这事,她甚至没跟他提过。只是听黎幺说,祝秋亭是纯帮忙,不为了任何利益。难得祝秋亭能这么有觉悟,她脑子一热就过来了。还没怎么着呢,就在勐市附近出事了。
那年跟她一起被关起来的少年,递给她一颗糖,用蹩脚的英语鼓励她活下去,当着她的面——
他大概到死都相信纪翘说的那句,我会带你出去。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挡在了她身前。
这仇不报她不配姓纪。即使一直在国内,她也从没放弃过查对方来路的机会。后来摸清了信息,就差个来m国的契机。纪翘觉得,这种事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纪翘找到早联系好的当地向导父子,因为祝秋亭,她被迫把时间推迟了。从窗户翻下去的时候,她差点撞上一个无辜路人,对方戴着帽子,明明没看路却精准地躲过了她。纪翘差点没收住步子,连连道歉,对方早都走出好几米了。
下一秒,纪翘却周身一僵,如坠冰窖。
她差点看错。那个身形好像祝秋亭……还以为给他放的安眠药失效了。
就算把祝秋亭蒙上脸丢到人群里,那个身形骨架也是绝对的鹤立鸡群,更重要的是,他周身有一股天然压制的气场。
这个她差点撞上的路人,竟也给了她相似的感觉。
对方头也不回地走了,纪翘收起思绪,往目的地赶去。她最后还是迟到了十分钟,向导阿芒很客气,但他父亲已经有点不悦,上下打量了纪翘半天,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纪翘也不在乎,把武器拿出来上好,顺便仔仔细细地擦了擦。
司机和老向导都吓了一跳,车在崎岖不平的路面走了个大s形。
纪翘皱了皱眉,抬起眼皮瞥了阿芒一眼。
阿芒跟祝家的线人有合作,清楚她的来路,赶紧安抚了两边。
车在寂静的夜路上行驶,越开越偏。纪翘睡得也挺起劲,脑袋在车窗上一撞一撞,车最后停在一个集市的巷口后面,再往里车已经不好走,接着她被阿芒推醒。
“行,在这儿等等。”纪翘手指了指车上,比了个数字,“十分钟。”
阿芒能听得懂简单中文,她也早交代过要走的路线,第一站就是这家隐蔽的刺青店。
她熟练地翻身下车,想了想又折回,把带的防身武器扔给阿芒才走。??
当日揍她的和拿鞭子的不是一个人,在他们身上繁复迥异的刺青中,只有手臂内侧角落的图案是一样的,线条和花纹走向相似。
纪翘跟老板提前联系好,把复制出来的图案和枪一起扔到桌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