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临从管理局里出来的时候，他那沾满了血的工服都被收走做调查材料了，陈旧的羽绒服帮他抵御夜间的寒凉。
手机上是一串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全是方妨妨打的，消息里也多是挂念和问候，几乎无时无刻不盼望着陈临醒来。
刚出管理局的门，迎着县里最繁华街道的灯红酒绿，陈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边往公交站走着、一边就给她打回去了电话，还没等电话嘟两声、对方雀跃的声音从手机窜到他耳朵里。
“陈善人！您醒啦！”
电话那边的方妨妨的声音有多甜美就多甜美，让陈临整个一激灵、拿着手机的手一抖弹开几寸。
“嗯，让你担心了。张虎李豹他们身上的气息掩盖还稳定吗？”
陈临自然知道方妨妨与其说担心自己，不如说是担心她得到的好处会不会跑了。
“好得很！根本没人能感知到他俩是降临者了！”
方妨妨在电话那头喜笑颜开，总算有了公民证的俩人终于有了他们自己的手机和号码，而且以后玩游戏也不用再上自己的号，更不要说方妨妨已经开始筹备出省旅游的事。
“陈善人您在哪？我们这就来给您接接风。”
怎么说得自己像刚从牢里出来一样。
陈临瘪瘪嘴，还是婉拒了。
“接风就不用了......”
“我也有事要和您商量呢，陈善人千万别推脱！”
陈临这次便没有再拒绝，告诉他们自己的地点，等着他们把车开过来。
衣着华丽的人们在这条街上组成了如梦似幻的绘卷，而陈临站在边上就像是一块暗红的污渍，那些贵人们也若有若无地绕开自己。
他并没有那么习惯，但他也懒得去做出反应，只是双手插兜继续站着，跟着商店里传出来的音乐轻声哼唱。
方妨妨一行人来得也倒算快，不容陈临怎么拒绝便请他入了后座，他们身上的莹莹蓝光依旧将金光包裹完好。还有些疲乏的他便也只能随波逐流、没再坚持自己开车。
这车一路驶离繁华的街区，向郊外开去，要不是陈临听着方妨妨和张虎的传音知道他们是要去汉云楼，还以为他们准备把自己找个地方埋了呢。
那汉云楼果真是金碧辉煌，金红的主色调格格不入镶嵌在山林之间，巨大规模的亭台楼阁像是给这座山披了一件璀璨绫罗，方妨妨他们开的车在一众豪车之间并不起眼、不如说反而有些黯淡无光，不过酒店的服务人员依旧保持着职业的笑容，体贴周到地过来要帮陈临拿他破旧的背包还有褪下的暗红棉袄。
总计36年的人生里从未受过如此服务的陈临这时候倒有些拘谨了，下意识说了声不用、面颊都有些发僵。反倒是方妨妨他们仨很是适应，连苗喵喵都没什么反应、见着这些来来往往间礼让这只小猫的服务员们还高昂着脑袋、甩着尾巴。
“方妨妨，你经常来吗。”
“那当然，我可是这里的金卡客户！”
她把墨镜抬过额头，语气中带了点骄傲，秀丽的脸蛋顶着雀斑朝陈临甜甜一笑。
陈临也不知道该夸她有钱还是恩格尔系数过高。
也许自己下次来就也能放松一点？
不对，自己下次不会来这种地方了。
方妨妨开了间包间，把菜单递给陈临，陈临刚打开看了眼价格就传给边上的张虎他们了。
“先说事吧，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
“哦，当然，第一点肯定还是要感谢陈善人您和大贤良师的伟力！让张虎和李豹从此有了公民身份！”
陈临现在想来有点后悔了，自己算不算帮他们身份作假，这怎么算来都是犯罪。
“让我们仨敬您一杯，当然您以果汁代酒就好，我知道、您不喝酒的。”
陈临见三人都站起来向自己敬酒，也站了起来回应着。
“没必要这么恭敬，我这么做也是帮我自己。”
毕竟要是管理局的人来了，认出自己是带着未认证降临者进的裂隙、这责任可是最后由自己担着。
“欸陈善人真是太客气了！好吧，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和我有关了。”
方妨妨勾勾手，叫张虎拿出了一摞钱，递给陈临。
“我和李豹在从裂隙里出来时候顺手抢救了点能源出来，品质怎么样不说，毕竟我们也看不出来。降临局的人说这是调查裂隙塌缩的重要凭证，原本他们是想直接收走的，还好那个叫陆巧的站出来了、您认识她对吧？她倒是讲理，按照什么程序把那几块能源收购了，价格也不低。这里是给您的60%抽成。”
陈临一愣，把钱推了回去。
“这些能源能抢救出来本就靠的是你们的本事，我也没出什么力。”
“不不不，首先，要不是您给张虎李豹掩盖了身份，管理局见到我们这些未登记的降临者怎么会好好说话？其次，这陆巧本就和您认识，多多少少也是看在您面子上吧？我知道的，这些局里办事还是要讲人情的，我也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您就收下吧！”
方妨妨笑着把钱又放到陈临面前。
“陆巧她的行为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正直的人，和我没多大关系啊。”
“哎，啧。”
方妨妨见陈临又推回来的钱啧了一声，暗中嘟囔眼前人的死脑筋。
张虎把李豹偷偷试图拿这摞钱的手打回去，方妨妨手指绕着自己的发丝，想了个说法。
“好，那就按规矩办事！之前陈善人您说的，裂隙里边产出最后收益四六分！我们是合作关系那就得按规章制度办事，要想生意还做下去就得有死规矩。现在您觉得您出的力少就少拿，日后哪天我们进裂隙出的力少了、是不是您还要我们少拿钱？”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看自己都打不过张虎和李豹吧，敢提出来不就是要被他们灭口！
“那就是了，您自己说的规矩可不能您自己坏了，把这些钱拿着吧，今后的日子我们可要一直仰仗陈善人您了。”
陈临只能收下这笔钱，塞进包里、算着怎么分给困难的工友家庭。
“对了，你说你们都见到陆巧了？”
“是，还有她的降临者士悦，我们都见到了。”
张虎眯着眼，回想了一下她们两人的焰火。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对上她的降临者士悦，你们有信心打赢她吗？”
“这什么话，最多一招，这俩小妮子就都得跪在爷脚边！嘿，还是什么大家闺秀呢。”
李豹一杯杯给自己倒着酒，面色微红地回想起那俩漂亮女人，回应着陈临的话语、微卷的长发遮住了他的满目淫邪。
“怎么，陈善人想着对管理局发起攻击？”
方妨妨从自己夹的一堆肉里抬起头。
“怎么可能，随便问问罢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预估有几分准确，但若是真如他们所说，那的确是自己目光中光芒越强的降临者实力越厉害。
那伪装成无名小卒的又绝对不肯去以降临者认证张虎李豹二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对了，你们怎么知道她降临者叫士悦，她应该不会告诉你们吧？”
“哼哼，是我算的，怎么样算得准吧。”
方妨妨仰着头，保持着她小小的骄傲。
“陈善人您和大贤良师的身份也都是我算出来的！就像您有可以掩盖张虎李豹气息的本事一样，我也有我的本事！”
想来这也算合理，陈临便继续问了下去。
“每个依附者都有他们独一无二的异能吗？”
“那我怎么知道，我也没接触过别的依附者啊，哎就算苗喵喵真的有什么本事，我也没法问它啊！”
苗喵喵在位子上咬着清蒸鸡腿，叫了一声，约莫是回应方妨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