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迪丽直直的看着于念成,明显感觉到他在躲闪,刻意不看她。
这个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冷酷警官,却是辛迪丽的太阳,给了她温暖和安全感。
辛迪丽一个冲动,钻进了于念成两个手臂之间,盯着他的脸,看他怎么办。
于念成正帮辛迪丽挂窗帘,没想到辛迪丽会主动出击,吓了一跳,手悬着,水晶帘已经落在地上。
散落的珠子,像是这一刻他们的小心脏,蹦蹦蹦,跳跳跳。
看着这张美丽的脸近在咫尺,这些天,他对她的思念,又如同小火苗在心头窜。愣了几秒,内心的冲动彻底冲破了所有克制,喷涌而出,直接壁咚亲了上去……
四年前,辛迪丽嫁给了沈明。两人是师范大学同学,从同一个县城考到这个城市,在英语角认识。
沈明身高中等,长相普通,性格好,幽默风趣。辛迪丽甜美可人,还有点婴儿肥的圆脸,中学时给人印象也不过是特别可爱的邻家妹妹,到大学后却像打开了发育的枷锁一发不可收,那身段儿,一个词——人间尤物。
"迪丽,莫言的丰乳肥臀怕不是你给的灵感吧?"
"迪丽,你这一米六三的身高,百十斤的体重,这一对36D会不会有十斤?"女孩子们常说笑调侃她前凸后翘的身材。
沈明是在大三那年开始追辛迪丽的,那时候辛迪丽已经是校园里吸睛的系花。跟所有的毕业即分手不同,辛迪丽和沈明毕业都留在了这座城市,又同万千的打工者一样,工作初期,一切都显得那么局促。他们在老家简单办了婚礼,婚纱照都来不及拍,直至儿子小有出生还在州市租房住。
这一切,对于辛迪丽而言都不是问题,因为沈明爱她,爱这个家。
用沈明的话来说,一路仓促,从未给过辛迪丽幸福,他对不起她。她却不这么认为,于她而言,有爱就是幸福。
一年前,他们买了郊区的房子,沈明在一家培训机构教英语,节假日闲暇时间,郊区市区两处跑的装修房子,那一年沈明黑瘦了很多,辛迪丽让他去检查身体,他只说是跑装修累的,检查什么,才正当年。
辛迪丽正在家里视频会议,谈公司市场部文案的敲定。
接到培训机构的电话,沈明晕倒了。
辛迪丽有种不祥的预感,将孩子拜托给邻居,一路狂奔往培训机构跑。平时沈明骑车十几分钟的路程,辛迪丽一口气跑了过去。到地方刚好赶上救护车,看到脸色苍白的沈明已经醒了,辛迪丽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
"没事儿,老婆,就是有点贫血,其实不用去医院的"沈明强笑道。
医生叫辛迪丽到办公室“……结合病人之前在医院的检查记录,怀疑是尿毒症合并肾衰竭……”后面医生还说了什么,她似乎都听不到了,两眼发黑,两腿发软。
辛迪丽失了魂般的走到门外,靠着墙无力的蹲下,忍不住的泪水无声的流下来,害怕绝望通通都有,辛迪丽滑坐在地上,双臂环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从抽泣到嚎啕大哭,不管不顾来来往往的医患。
谁在乎她呢,在乎她的沈明还在病房里等着带他回家呢。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又像是哭着的某个瞬间做了个梦一样,回过神想了下医生的话,是真的。今后,她得为沈明和儿子扛起这个家。
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去面对沈明时像什么都没发生。
沈明没有觉察异样,问“老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辛迪丽说“医生建议多检查一下,为了身体好,咱不急,趁此机会多休息几天”。
安顿好沈明,辛迪丽回家拿换洗衣物,坐在出租车上辛迪丽想了想还是告诉小有姑姑吧,也好有个人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治疗,就给小有姑姑传了个信息:姐姐,沈明检查身体医生怀疑尿毒症,先不要告诉家里人,晚上咱俩电话说。
信息刚过去,电话就过来了,“怎么回事?你不要着急,明明在医院吗?我晚上飞过去。”
“姐,先不要过来,他还不知道,你一来,担心他胡思乱想。”辛迪丽说。
“我就说去开会,你别管了。确诊的话我联系最好的医院,你不用怕,明明还年轻就算是确诊,换个肾跟健康人差不多的。”沈佳婧宽慰辛迪丽。
沈佳婧比沈明大四岁,从小性格就比沈明顽皮,经常替弟弟出头打哭小男孩被别人的家长投诉,小时候没少挨骂。中学时,沈佳婧突然转性,个子突飞,性格也安静了,还刻苦学习逆袭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并如愿考取了汉大生物系,博士毕业,进了研究所。此时成了辛迪丽的主心骨。
听小有姑姑这么讲,辛迪丽打了强心针一样,内心的恐惧少了那么一点点。
沈明衣柜的收纳箱里怎么还有个新手机,辛迪丽好奇的点了开机,解锁密码是沈明惯用的她的生日,手机桌面全是些聊天软件,辛迪丽第六感觉得有秘密,点进微信,全是些售楼保险和广告的陌生人,快速下滑,有个三人群,辛迪丽傻眼了,yp,沈明yp,有时间有地点,甚至有事后心得。辛迪丽内心都是颤抖的,继续看聊天记录,竟然……是……男的。
辛迪丽整个人都冰凉了。
这感觉比刚刚在医院的打击更大,也让她更懵。这个大三就说喜欢她,缠着他的男人,这个她还未进产房,就心疼的在外面哭的丈夫,竟然是个Gay。
辛迪丽回想婚后几年俩人的夫妻生活,虽然自己很少主动,怀孕之前感觉总是有点勉强,生育之后又感觉没精力,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性冷淡亏待了沈明,而沈明是正常的,这么说沈明是……双恋?
得出这个结论,辛迪丽内心一阵翻涌,恶心,生气,愤恨,五味杂陈。
如果是今天之前的任何一天,辛迪丽肯定要跟沈明摊牌,快刀乱麻,绝不容忍这样的情感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个眼里不容沙的情感洁癖。辛迪丽做不到尊重每一种取向的存在,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丈夫。
辛迪丽收拾情绪,简单收拾一下沈明的衣物用品。性命攸关面前,其他问题都如同赶路的尘埃,扬起,落下,只有停下来后才会看到自己的灰头土脸。
医院里,沈明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半年前他就知道自己的病,而且还不是有希望的那种——里面还有个恶性肿瘤。他跑了好几个医院,结果都是一样。透析只能缓解他身体的暂时负荷,那个恶性肿瘤才是致命的。
“沈明,你感觉好点没?”辛迪丽下意识的叫了沈明的名字而不是老公。而沈明也觉察到了这细微的变化,辛迪丽只有在吵架生气时候才会直呼其名。
“老婆,我只是贫血,你跟医生说一下我们不用住院做那些没必要的检查,我要回家!”沈明急切。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辛迪丽没应。
“老婆,我们先回家,好吗?”沈明更着急。
“我也饿了,你先休息!”辛迪丽莫名的烦躁,怕沈明觉察就拿着包出去了。
辛迪丽打包了饭菜,提着回去,胃部是一阵阵的疼痛,在石凳上坐下来,伤心难过袭来。
这一天跟做梦一样,噩梦!泪水又流下,除了心疼沈明生病而难过,还有对他的无数个为什么?可是现在她都不能问,也无处言说,莫大的委屈如鲠在喉。这之前她一颗少女心被沈明保护的纯洁透明,仿佛都是假的。
一年后……
耐不住父母轮番劝说让她带孩子回去生活,伤痕累累又疲惫不堪的辛迪丽,决定离开这个生活学习多年的城市,回去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将要卖掉的新房钥匙交给中介后,辛迪丽带着小有去了车站,没有跟任何人道别。
一个地方对自己重要与否,从来不是它有多繁华,多开放,发展多迅速。低头看一眼,只有牵着的小手,和行囊里枕边人的遗物。
这里,给了她一个儿子,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