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这根毛是我在黄府发现的……咳咳!”
萧火火面色一白,鲜红的血液从其牙缝之间溢出,将他的下巴与脖子染的血红。
“别说话了……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
周闲云呵斥了一声,将棚布的一角揉成团,强硬地塞进他的嘴里。
如此一来,萧火火纵然想说话,但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雨夜下,周闲云护着萧火火朝记忆中那模糊的医馆奔跑着。
太日呼已经开启到了五转,加上周闲云本身就有一阶四重的修为。
他的身形宛如雨夜中的鬼魅一般,虚虚实实,每步踏出地上都会出现一个浅浅的小坑。
若有人在场的话,定会被这一幕惊出声来,这能是一阶四重拥有的速度与力量,怕是一阶八九重都比较难做到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周闲云鼻子微微一动,眉头突然紧锁下来。
他闻到了苦涩的药味,也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待周闲云转过街角,眼前的一幕让他直接呆愣在原地。
长长的街道上,尽头是一家唯一亮着光的医馆——明心医馆。
尽管夜已深,酒楼什么的早已打烊,街道上也再无行人,可这里还是热闹无比。
那不是欢愉的热闹,而是弥漫着悲伤与痛苦的哀嚎。
医馆里挤满了人,时不时有浑身沾着血液的医师从中跑出,手上还抱着被血浸湿的纱布,然后随意地扔在门口的纱布堆里,任由雨水拍打,任由血腥味与潮湿的空气所交杂。
不仅医馆里挤满了人,整个街道的屋檐下都零零散散地躺着受伤的青年,等待着医馆的救治。
两人的到来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排在末尾的一个瘦弱青年冲两人招了招手:“来这里排队吧,还能避避雨。”
周闲云闻言点了点头,抱着萧火火排到了最后方的位置。
“多谢了。”
“没事,你把他靠着墙放着吧,我给他大概包扎一下。”瘦弱青年王年蹲下身,虚弱地说道。
见状,周闲云急忙按对方吩咐照做,将萧火火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多谢了。”
说着,周闲云从怀中的储物戒指掏出一些灵石,正要递给王年,却被对方伸手拦下。
“不用了,用不上了,我丹田和我妹妹的丹田都被废了,要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王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伸手摸了摸被纱布缠绕的小腹。
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位双目无神,呆呆注视着天空的少女,这是他的妹妹,王怜。
周闲云没有说话,沉默地将灵石收进储物戒指。
“忍着点。”王年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些白色药粉洒在萧火火的伤口处,轻轻用手指涂抹着。
“额……”
萧火火抿着嘴,闭上眼睛,沉闷地哼了一声后,再未发出其它声音。
或许在他心中,修为丧失的痛苦远远超过肉体上的痛苦吧!
“兄台,他没事吧?”周闲云关切地问道。
“他的伤口比较深,比我们都严重一点,我先止住血,等会医师缝合之后,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王年平静地回答道,但周闲云却听到了平静之下的痛苦。
他站起身,视线穿过雨幕,静静地看着那些不断哀嚎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寒酸的少年冲进雨幕,扯着嗓子喊道:“爹娘,对不起!”
随后,少年径直抽出腰间的长剑,“嘶啦”一声寒光一闪而过,他的脖颈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径直倒在了磅礴大雨之中。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在场众人瞪大眼睛,纷纷朝后退去。
任由少年的躺在那里,血流不止。
“唉,兄台,能否帮我一个忙,他是和我同村之人,你能不能把他搬到这里来?”王年叹了一口气,朝周闲云客气地问道。
周闲云点了点头,走进雨夜将那个少年抱了进来。
“他为什么要自杀呢?”周闲云沉声问道。
王年思索了一会儿道:“他家里并不富裕,为了这次考核,他爹将积攒了一辈子的灵石都拿了出来,就连房子也卖掉了。
可他如今修为被废,花费的所有灵石都成了打水漂,你让他如何回去面对爹娘。”
听完这番话后,周闲云只感觉胸口闷地喘不过气,一股难以言明的压抑笼罩在他的头顶。
让人窒息的往往不是失败,而是辜负他人的期待。
终于,他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是谁废了你们的丹田?”
没等王年开口,萧火火便一把抓住了周闲云的胳膊:“周兄,你的修为是在前一千的,可以加入太华宗,所以……不要做傻事。”
“火火,我只是问问。”周闲云笑了笑,但那双眼眸却满是寒意。
“周闲云?”王年试探性地问道。
“你知道我?”周闲云略微有些诧异。
“一开始觉得你很熟悉,但脸实在太脏了也不敢确定,但听到他叫你闲云,我就知道我自己猜的没有错。”
说到这里,王年停顿了一会道:“谢谢你,让我明白我的天赋不比那家世好的人差。”
王年的话春日的微风一般,给这燥闷的雨夜带来一丝清凉。
周闲云愣了愣,他感觉一根藏在心中最深处的弦被拨动了。
“没事。”周闲云认真地说道:“是谁毁了你们的丹田,能告诉我吗?”
王年沉默许久,他看着头顶的阴云,缓缓出声道:
“应该是那些大世家的子弟吧,天同阁的出现让我们这些底层的人看到了希望,抓住了机会。
相反,那些大世家里天赋不太好的人就会被挤出前一千,或许这就是命吧,即便是天赋再好也难以扭转的命运……”
王年眼眶泛红,一滴滴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湿冷的地板上。
这一瞬间,周闲云脑袋轰鸣作响,他想起了洪月青给自己说过的话。
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那些人说,这是失衡,也是灾难!
“你们会怪我创建天同阁吗?”周闲云闭着上眼睛,他在问萧火火,也在问王年。
“为什么要怪你,是我太贪心了,站到了不能站的高度,要怪的话应该怪自己,怪自己觉醒四星守护灵,怪自己来到这里。”
王年歪着脑袋,微微笑道,虽是笑着,但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周兄,我以后应该不能陪你看风景了,你若想喝酒的话,可以回北南城,我一直在那里。”萧火火抓着周闲云的手。
他的面色格外的白,手也很冰冷,但笑的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