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姨娘平日困在内宅，只顾着钻营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哪里想过这些？听到只觉得心惊肉跳：
“薇儿，你可别吓娘。你这是看上哪个名门公子了？你虽是庶女，但凭着昌明侯府的名声，嫁个寻常的小官嫡子是不成问题的。”
沈乔薇定定地看着她：“姨娘可曾听说过，镇国公幼子？”
“呀！”阮姨娘惊得眼皮直跳，伸手一把按住道，“你别魔怔了！镇国公幼子是嫡出，他的正妻…只怕凭沈乔贞的身份才能去够上一够。”
沈乔薇哼了一声：“谁说我就要做正妻了？”
阮姨娘听她这话，只觉心中悲怆，不免想要再劝上一劝：
“我出身七品小官家，生生世世是姨娘也便罢了，你为昌明侯府的女儿，大可以稳坐正妻之位，又何苦呢？”
沈乔薇冷笑道：“姨娘方才也说了，我要做主母便只能下嫁。”
“但嫁到镇国公府上，即便是妾也是有机会的。”
她勾起唇角，眸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呢喃着：“只要生了长子，死了主母…”
“别说了！”阮姨娘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嘴，“你要死啊！”
沈乔薇收了笑：“听说镇国公急着为幼子选妻，几日后的夏日宴，便是一个好机会，我会求着大哥带我去。”
“姨娘便趁这几日在外的情致，多亲近亲近父亲，想着法子吹吹耳旁风…”
说到最后，她近乎恳求道：“姨娘会帮我的，对吗？”
阮姨娘面上挣扎了片刻，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点头。
祭祀祈福的日子过得很快。
旁的事都由一众僧侣和下人们打点着，主子们只要在早晨和下午各出现一次，点香参拜小段时间便可。
沈乔贞只觉得是换了个地方游玩，过得很是自在。
其实按着她的身体状况，本可以象征性地出现点个卯便回房躲懒，但她次次都跟在侯爷和夫人身后，规规矩矩地同来同往。
一来，她确实依仗着沈老侯爷的功德才能换了个身份。
二来，自己如今顶着佛子弟子的名号，在仪式上更不能敷衍了事，免得叫人置喙。
沈夫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没有拦着沈乔贞，反而时不时地投以既慈爱又自豪的眼神。
她的女儿就该是这样。
闲散时娇气些无大碍，但在重要的时刻，便该顶上来显示侯门嫡女的担当。
反观阮姨娘和沈乔薇，龇牙咧嘴，虚汗淋漓，只跪了片刻倒像要了她们半条命似的。
“跪直了！”沈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低声呵斥。
沈乔薇当即直起身来。
而阮姨娘那边却不情愿地伸了伸腰，仍留一手撑在膝盖处，懒懒道：“回夫人，妾身这几晚腰酸背痛的，实在是乏力。”
沈乔贞的眼神不受控制地飘向跪在最前头的沈侯爷。
听闻这几日沈侯爷一反常态，夜夜宿在阮姨娘房中…
“荒唐！佛家六根清净地，岂容你说这种糊涂话！”
显然沈夫人也听到了风声，如若眼刀能杀人，沈夫人恐怕早已把她给大卸八块了：“罚你在此地多跪两个时辰思过。”
“可是…”
阮姨娘还想争辩些什么，却被沈乔薇伸手按住了：“姨娘听母亲的。”
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这几日累死累活是为了谁啊！
阮姨娘的脸色变了几变，终归知道自己鸡蛋碰不过石头，偃旗息鼓。
而红莲佛子在第一日携众僧为沈老侯爷诵经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饶是这样，沈侯爷提起这件事时仍是觉得面上有光。
“这可是佛子亲自主持的祭祀！”他总是这样说。
到这日下午，昌明侯府的下人在收拾东西装载马车的时候，红莲佛子还没有出现，沈乔贞有些急了。
她想着好歹佛子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师傅，这样不打一声招呼便走了似是有些说不过去。
何况，她还有些萦绕在心头的疑问，想问问她那个神通广大的师傅。
去了正殿，去了小佛堂，去了藏经阁，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小沙弥一拍光溜溜的脑袋：“佛子平日里爱去屋后的竹林，那里有一处竹屋，或许可以找到他。”
沈乔贞便带着柳叶找去了。
那厢两个娉娉婷婷的身影刚进入竹林，这厢一个暗卫便悄无声息地潜入竹屋，垂首禀告道：“主子，有人来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讶然响起：“是谁这么快得到了消息？大皇兄还是二皇兄？”
“…总不会是四皇兄吧？”
暗卫摇头：“看着都不像，是两个没有武功的女子。”
只听一个男子漠然道：“继续盯着。”
“是。”暗卫领命飞奔而去。
女子轻笑：“听说昌明侯携家人在寒水寺中拜佛，且不让其他人进来，想来那两个姑娘该是昌明侯府女眷。”
男子掀了掀眼皮。
女子继续道：“上次我在千秋宴上见过侯府大姑娘的，娇憨嘴甜，令人印象深刻。也不知这次来的是不是她…诶，三哥你还记得吗？”
男子未答。
“也是。我多余问，你怎么可能记得呢。”女子笑着摇头。
正说着，屋外传来女子软糯的声音：“师父，师父你在里面吗？我有事找你。”
端王耳朵一动，是她的声音。
八公主殷瑛好像也认出来了，随即笑嘻嘻地道：“好像还真是她。三哥，我去逗一逗她？”
看殷瑛嘴角翘起的弧度，便知她此刻憋着一肚子坏水。
端王不悦地皱眉：
“她不是个胆子大的，别吓唬她。”
“呦，三哥怎么知道人家不是个胆子大的？”
这句打趣的话刚问出口，殷瑛便感觉到凌厉的视线扫视，随即乖乖地闭上了嘴。
心想，就你这样看着姑娘，人家不吓死才怪呢。
门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殷瑛见端王没有动作，于是站起身推开竹门。
沈乔贞突然见门内出现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明丽开朗的女子，吓了一跳：“不知姑娘在这里，多有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殷瑛笑着问她，“你找谁？”
“红莲佛子。”
“他在这儿吗？”
殷瑛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屋内，才又转头笑道：“姑娘方才喊的师父便是指佛子？我倒不曾听说过佛子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