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伙计哑然。
通常只有包厢里相熟的男客才会提这种要求，他们酒楼自打开业以来，还没遇着过这么有兴致的女客。
不过，望仙楼顶间包厢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他得罪不起。
打量着两位姑娘面色坦荡，或许真是见识广的。
伙计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问：“不知贵客想要几朵？”
赏花只给人几朵几朵地看，未免太小气了吧？
沈乔贞小手一挥：“至少来五十朵吧！”
“五十朵…”伙计汗颜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客人纵然身揣千金万金，我小小望仙楼也没有这么多呀！”
“什么金贵的东西…”沈乔贞嘀咕。
“二十朵？”
“十朵不能再少了吧？”
眼见着伙计流的汗越来越多，沈乔贞最后随意道：“算了，你看着来吧。”
伙计如蒙大赦，恭敬道：“两位稍等，小的这就让人带过来。”然后便转身退出去了。
“带过来？”窦惟伊觉得有些不对劲，“什么花还得偷偷摸摸地养着，有客人想要看的时候才几朵几朵地搬出来。竟是如此珍贵？”
沈乔贞嘿嘿一笑，期待地搓搓手：“或许真是我们没见过的好东西。”
没一会儿，包厢门再次开启。
两个唇红齿白的男人走了进来，皆是一袭白衣，清俊儒雅，乌黑的长发不似旁人般束起，反而任它们慵懒地垂落在肩上。
一人手上端着一壶酒，一只琉璃杯。
柳叶见有陌生男子进来，忙上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这么没有规矩，擅闯别人的包厢？”
其中一人被呛了也不恼，低头柔声道：“来为姑娘倒酒的。”
说完，自己往琉璃杯里斟了半杯，直直递到沈乔贞面前。
沈乔贞呆了，问柳叶：“你点酒了？”
柳叶摇头：“姑娘不善饮酒，奴婢没点这个。”
窦惟伊不解道：“这就怪了。”心里认定是个误会，便对那两人说：“公子定然走错了路，找错了人，去旁处找找吧。”
那两人对视片刻，摇头不肯走，只说没错，主家吩咐了就是此处要酒。
沈乔贞见她们的小厮和方才的伙计还守在房门外待召，并没有将男子拦在房门外，便知这两人也是望仙楼里的人。
她又扭头问举着酒杯的男子：“喝酒要钱吗？”
男子盯着她勾唇浅笑：“姑娘这话稀奇，喝酒自然是要钱的。奴家的酒，十两一杯。”
沈乔贞吓了一跳。
这么贵！
十两一杯，这一壶里得有几杯啊？
太坑人了。
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酒。
她毕竟在风月场上混过，脑子稍一转弯便知眼前两人是侍酒的，只是沈乔贞从前只见过侍酒的女子，从没听说过有男子干这一行的。
望仙楼里的“花”…不会就指的是侍酒之人吧？！
还是都城里的人会玩。
想通后，她面色倏然发红，怎么不小心干了这种荒唐事？最要命的是，还带着窦惟伊来的，真是要死了！
于是朝两人慌忙摆手：“你们快走吧！也顺带着和伙计说一声，先前是我们误解了，此处不需要人伺候。”
男子看了看手里的酒壶，为难道：“我们既然已经出来了，便不好再原样把酒带回去。”
“酒留下，人走，钱照付。”
沈乔贞一连串的话语字字都打在那两人心上。
见客人都这么通情达理，他们也不再留，面上闪过欣喜之色，放下酒壶就扭着腰出去了。
人都被沈乔贞打发走了，窦惟伊仍然不懂。
她平日里千伶百俐，很少有看不清形势的时候，此时却睁着茫然的眼睛问：“乔贞，他们是谁？你又为什么要把酒留下？”
既然姐姐你如此有求知欲...
沈乔贞眼一闭心一横，又轻又快地对她解释：
“惟伊，他们就是伺候客人喝酒的’花’。我们既然让人家过来了，也不好意思叫他们空手而回，就当作花钱买教训了。”
窦惟伊听懂了，脸一下子火烧一样的红，恨恨道：“二哥和三哥他们两个…回去后定饶不了他们！”
沈乔贞：“你不也是偷听来的嘛。”
窦惟伊柳眉倒竖：“那也不能在妹妹面前讲这种地方！”
沈乔贞安慰她：“好在这里的饭菜还不错，我们只吃菜，倒也无甚关系。”
话音未落，包厢的门又被打开了。
两人心有余悸地望向门口。
那两个侍酒的男子去而复返。
殷瑛站在后头笑盈盈地看着她们两个。
“八公主？”沈乔贞惊诧地开口。
窦惟伊显然也是认识殷瑛的，瞬间的震惊后，起身行礼拜见：“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殷瑛进来坐下，脸上是止不住的喜出望外，“我建望仙楼的时候顺手买了两个郎君，为他们起名落木和澄江，平日里只当姑娘养着，也不见有人唤他们。今儿我正好在此，掌柜的却跑来说有人唤了。我还道是谁，原来竟是你们两个！”
“我与惟伊相交多年，和乔贞也颇有缘分，今日与你们俩同饮正合我心意！”
又使唤那两个人道：“来来来，给两位姑娘满上。”
两位郎君款款上前，朝沈乔贞和窦惟伊面前的琉璃杯里各满了一杯。
公主赐酒，不喝就说不过去了。
沈乔贞和窦惟伊相视一眼，仰头喝下。
两位郎君见她们喝了，垂首站到一旁，不敢说话，也不敢走。
这酒有些烈性，一杯下肚立竿见影，沈乔贞有些飘飘然起来，但自觉神智还算清醒，问道：“望仙楼原来竟是公主的产业？”
砸吧砸吧嘴，好喝！不觉又喝了一杯。
“是呀。”殷瑛也喝了两杯，却觉得这酒平淡如水，说道：“自个儿有家酒楼，吃腻了宫中菜肴的时候可以来换换口味，多好呀。”
又转头对侍立在侧的人说：“这酒不够醇香，把我珍藏的竹叶青酒拿来。”
窦惟伊笑了笑，劝道：“八公主，您的好酒给我们两个算是糟蹋了。不但我品不出好坏来，更别提乔贞了，您看看，只喝了两杯她便有些上脸了。”
沈乔贞此时觉得有些糊里糊涂的，只管看着两人笑。
殷瑛朝两个郎君道：“哈哈哈，你们自去取酒吧。她们不能喝，我自己也要喝的。”
两位郎君应声，打开门正待出去，却被迎面而来的人怒声呵斥道：
“喝什么喝！”
“都给本王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