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响起,竟是熟睡了。
红扑扑的脸蛋像是夏日初熟的蜜桃,一戳一汪水。
“她倒是心大。”殷瑛嘴里嘀咕着,又恨恨地灌下一杯酒。
端王看着沈乔贞哑然失笑。
算了,和她计较什么。
小傻子一个。
窦惟伊见状趁机起身,行礼道:“王爷,乔贞已醉得不省人事,请恕我先行带她回府。”
“嗯。”端王微微点头。
柳叶忙不迭地上前,不忘给自家主子带上帏帽遮羞,然后和窦惟伊的丫鬟一人一边架起沈乔贞。
好在沈乔贞弱质纤纤,睡着后也变得异常安分,两个丫鬟合力搀扶着走了。
“慢着。”端王想了想,出声阻止。
他转头对殷瑛吩咐:“让你身边的大丫鬟亲自跟着去一趟,就说沈乔贞是被你灌醉的。”
殷瑛瞪大了眼睛:?
端王反问:“这不是事实吗?”
殷瑛:要说事实,的确是事实,但她怎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哼,哥哥偏心眼。
心眼子从都城偏到了漠北。
饶是如此,她不敢不照着做,遂命令身后的丫鬟:“绿穗,你跟着去一趟昌明侯府。”
“是,公主。”
沈乔贞和窦惟伊带来的人走光了。
端王一个眼神,伺候的下人立时退出。
转眼房间里只余下八公主和端王两人。
殷瑛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边给三哥倒酒,边汇报前几日新取得的好成绩:
“掌柜送来的情报您看了吧?光禄大夫嫡子当街纵马行凶杀人,在咱们望仙楼与大理寺卿密谈两个时辰后,他那不争气的儿子竟然隔日就被放出来了!”
“对话的抄录完完整整地写了一本,我给您提取了重要的信息写在最后头,您得空看看。”
“还有啊,咱们楼里有人看见林学士…”
“这些情报里都有,我自己会看。”
端王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给我解释解释,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殷瑛顾左右而言他:“三哥你知道,达官贵人都喜欢往咱们这里来,楼里的美人儿们也出了不少力。”
“那两个人会功夫?”
“他们俩弱不禁风。”
“那两个人耳力好?”
“还有点儿耳背。”
“有贵人来这里饮酒,点他们作陪了?”
“今晚是第一次。”
端王扫视着她:“你告诉我,他们有什么留下的价值?”
殷瑛小声:“长得赏心悦目算嘛…”
端王狠狠眉心一跳。
此时八妹妹这句话和沈乔贞先前那句“小郎君你长得还挺好看”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重叠。
两个不省心的。
“通通打发了。”
丢下这句话,端王起身,扬长而去。
昌明侯晚间归家,发现府中风平浪静,连夫人也难得地坐在屋里看书饮茶,没忙里忙外地折腾,于是随口问道:“今日府中有发生什么事吗,孩子们都好?”
沈夫人不在意地回:“今日是七夕,贞贞和浩星都出门了,浩岳和乔薇还在闭门思过。”
“思过?”沈和苍愣了一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禁足思过?”
沈夫人放下手里的书卷,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今夜过后就要解了禁足,你却还没发觉那两人已整整三日没出过门了?你这爹是怎么当的?”
沈和苍知道夫人可比女中豪杰,于内于外皆打理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但她有时说话做事实在不给人留情面。
女子以夫为天,她怎么到了这个岁数还是不懂?
这样如何能教育好两个女儿?
沈和苍脸色难看起来,一甩袖子:“我自然有在外的许多事务,哪能时时刻刻盯着内宅。”
沈夫人知道侯爷没什么大毛病,只是有些刻板守旧,于后宅事务也不慎上心。
对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姻缘来说,这样相敬如宾的生活也算过得去。
此时见夫君心里不自在,也不愿与他争,原原本本地把三日前发生的事与他说了。
沈和苍听了深以为然地点头:“乔贞说得对,你做得也对。想不到那两个逆子竟敢自作主张,连规矩礼法都不看在眼里。该罚!”
“我让他们抄完家法给你过目,你可得好好看看。”
“好。”沈和苍点头应了,让丫鬟服侍着擦了把脸,才又问,“乔贞和浩星出门去哪里了?”
沈夫人笑道:“浩星这样大的少年,心里有主意,我盯着他去哪儿干什么?贞贞倒是和我说了,出门去寻两江总督家的小姐。”
“两江总督窦培文?”
“正是,窦惟伊和贞贞两人好像还挺合得来。”
沈和苍心中纳罕,两江总督官居正二品,操持富庶地域的军民政务,是真正手握权柄的天子重臣。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有这种本事。
是个有福气的。
没等他脸上的笑意消散,有丫鬟在门外通报:“夫人,大小姐回来了,只是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大好!还有几位客人陪同而来,现在厅堂休息,您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客人?”沈和苍推门,神情严肃地问。
“不大好?莫不是贞贞又发病了?”沈夫人也着急忙慌地赶来。
丫鬟似是没料到侯爷也在,支吾道:“奴婢不识得客人身份,而大小姐似是喝醉了…”
“反了她了,竟敢在外饮酒,还敢喝醉!”
沈和苍吹胡子瞪眼地疾步而走在前头,沈夫人紧跟其后,两人几乎同时赶到厅堂。
神乔贞睡了一觉醒来稍有些清醒,倒是不说胡话也不腿软如泥了,只是进入了下一个头疼欲裂的步骤。
“母亲!”
她看到来人便瘪着嘴扑过去,沈夫人又生气又心疼地搂住,忙让婆子带回房里喝醒酒汤。
沈和苍在一旁发火:“喝什么醒酒汤?让她自作自受去!”
沈夫人最知道怎么拿捏沈和苍的软肋,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
于是轻轻提醒了一句:“你做什么大呼小叫的,窦小姐还在这里。”
果然,沈和苍听闻脸色好了许多。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使自己尽量看起来和善可亲:
“窦小姐,你与乔贞两个姑娘家一齐出门,怎么就喝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