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个死婆娘!你要干啥!”
头一回见这好欺负的儿媳露出凶相,江老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打得连着往后退好几步,扶住院墙才抬头看人,伸手指着里头就是骂。
“你这是要反了天了,连当娘的你都敢这么对待,明天是不是就要去把皇帝老儿的帽子摘了!我看你是要在这破地方当皇帝!”
江母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她堵在门口,不往上冲,但也不愿意退步。
江母声音淡淡:“娘何必做出这般姿态?之前是您口口声声说不需要我们养老的,您请回吧。”
“因为我当初说你一句不该,你现在就连老婆子的命都不管,还拿扫把把我往外扑!你个丧良心的婆娘,哪有你这么当儿女的!老大媳妇,你说是不是!”
她急着让人给她壮士气,手往旁边一拽,拉出另一个身影。
江大伯母就在旁边探头探脑的看。
她之前因为针对江瑟瑟直接被人气得晕过去,而后偏瘫了很久,还好她家男人还能干点重活,赞下些钱吃了几副药才渐渐好起来,只是现在身子还不太灵活,时不时就觉得头晕。
在这样的前提下,要去找那贱丫头的茬,她其实是不太愿意的。
但眼珠子一转,再看到那小娃手里捏的是多大一块排骨,她眼睛又直了。
“你们家日子过得这么好,就放长辈兄弟在外面吃野菜?杏花村从来还没出过如此丧心之人!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没良心!”
她拍着大腿,扯着嗓子哭嚎,“老二以前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你们这是发了瘟啊,这是要把家里其他人都逼死啊!”
这个婆媳如此扯着嗓子不停闹事,附近路过的人不免要往这边聚,而后这消息就会传遍全村,不少人都闻风来看戏。
其中就有铁匠夫妇。
“要我说的话,他们家就是沾上脏东西才变成这样的呀!”
铁脚媳妇端着胳膊,满脸都是嘲讽,“要不是有些人作孽太多,怎么会遭报应?天天在外面招摇撞骗,也不知道谁教的!”
铁匠点头:“我就说嘛,一个天天在外面骗钱的女的怎么可能对家里人好,原来她真能眼睁睁瞧着长辈挨饿。”
不管那些人怎么说自己,江母都能咬牙忍下,但他们要说女儿,她便瞬间回头看向那对夫妻。
江母调门抬高不少:“瑟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她对家里人一直很好!如今我们两家交恶,分明是因为当初你们为那几两银子想把家里孩子卖掉,让孩子心里怕你们!”
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的。
至少江老太太就不讲。
她装模作样地挤出两声哭腔,转头就跟旁边的人抱怨,“你听听她这说的什么话,就因为我当初想给小孩安排婚事,吵过两句嘴,他们就要把我丢在外面,让我自生自灭去!”
老太太一把年纪,扯着嗓子卖惨,其他人多少要安抚几句。
不出三句,那些话就全变成谴责江瑟瑟一家做的有多过分。
江母那边试图维护江瑟瑟,几方人就这么吵起来,逐渐上升到互相人身攻击的地步,旁边人拦都拦不住。
“说什么呢!”
一道格外浑厚的声音出现。
江老太太被吓得骨头一颤,回头一看,发现来的是村长,她立马闭上嘴。
“不是我说你,都一把年纪了,在已经分出去的儿媳妇门前闹什么?”
村长的眼神从江老太太脸上扫过,又去看门内,“大家都少说两句,你们也是,哪能这么刺激老太太?”
江瑟瑟看着面前这个场景,摸着下巴眼珠子转转,心中升起主意。
事情已经发酵到这个程度,她这时候诉说委屈,请求村长为他们做主,绝对会被和稀泥调解。
但如果……
江瑟瑟忽然仰着头嚎啕大哭,冲到村长的脚底下,抱着他的腿:“村长叔,你可来了!”
“这是干啥?”
“这些话不是之前就吵过吗,村长叔应该还记得吧,他们口口声声说着两房以后各不相关,不过我们一家子的死活,但闻到一点肉香就上门打秋风,他们这分明就是只想看我们死在外面!”
她哭得期期艾艾,“我费尽心思挣那两个钱,就是希望能看到家里人过得好一点,没事的时候把我丢在外面,我不能挣钱就卖掉,我能挣钱就要压榨尽每一寸,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那我摆摊还有什么意义?”
说其他还好,但要说以后不再摆摊,村里那些享受过好处的人自然第一个着急。
“那可不行啊,大家都指着你呢,你这摊子可得继续摆上。”
听着真有人劝江瑟瑟,江老太太恼火更甚,当即拍着大腿骂:“个不要脸的死东西,谁瞧得上你似的!要是没我,你以为你能从哪个石头缝蹦出来?连这点孝心都没有,半点内情不报,真不知是哪来的畜生!”
江瑟瑟也不反驳,默默听着,时不时低头擦擦眼泪:“叔,你也看到了,奶奶根本就不在乎我们一家。”
她看着江老太太已经铁青的脸色,也知道这人没拿到好处不会善罢甘休,索性还补充一句,“爹娘尽孝已经尽得够多,如今两方之间既无亲情,不如直接划清界限!”
江老太太一口回绝:“那可不行,哪能让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娃说啥就是啥!赶紧把这孩子拖下去,别让个小东西在这胡闹!”
这话一出,家里另外几人赶紧把妹妹拉到身后,紧紧护着。
老太太脸更黑,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存的什么心思,不就是一点钱都不愿意出吗?”
江母望着自己伺候了许多年的老太太,红着眼睛问:“你要多少才能放过我们?”
江老太太什么性子,她当然张嘴就是二百两。
江瑟瑟扒着两个哥哥的手的缝隙,大喊:“二十文!”
“嘿你个小畜生!”江大伯母刚骂出声,被村长一瞪,又把那口气咽下去,不情不愿道,“怎么着也得一百两吧?你们又不是没这个钱。”
和之前一样,她们愿意往下压,江瑟瑟就跟着提到三十文,等那些人觉得不对劲,她再故意往上多抛一抛,让人觉得还有挣扎的余地。
如此反复几个来回,价格最终被她压到五两。
村长又看一眼已经到崩溃边缘的那对婆媳,悄悄感慨一句,让人去取断绝书和印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