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永远都在不知不觉中匆匆逝去,它从来不会提醒别人自己的离开。沂朔怔怔地站在大长公主府门口,眼睛还盯着远处巷口,而那几个离去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楼邀月带着亭竹和几个侍卫走了,赵弦和其他部下还留在云京,京西军营仍要正常练兵,几人的离开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昨日一整天过得飞快。沂朔难得没有赖床,和楼邀月一起起床,珍惜只有两人的安静晨时。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休沐的日子里起的很早,她陪着他练剑,跟他一起用了早膳,又和崔好一起,三人在揽芳阁度过了一整个白日。
没有人提起离别这件事,只是一如往日,围坐在一起绣绣帕子、喝喝茶,再和陪在一旁的各位婢女们聊聊天,而即将离开的楼邀月,难得没有提起去书房这类的话,他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坐在两个女人不远处静静地看书。
天色变暗,用完晚膳后,两人回了绮光苑,快速沐浴完毕后躺在床上,没有伤感、没有过多言语,也没有争吵,两个人就静静地抱紧彼此,一夜间过得飞快。
今日一早在府门处送走楼邀月后,沂朔的世界才恢复了声响和色彩。她原本以为,楼邀月的离开会带走自己全部的快乐,可等待离别的过程实在太痛苦了,每一日睁开双眼,她都会掐着手指细算距离分别还有几日,到了夜晚入睡时,又会感叹,这一日怎么过得如此快,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在得知楼邀月将要离开的消息这半个月以来,沂朔的每一天都犹如凌迟,每一瞬都过得惴惴不安。离别真正到来的这一刻,沂朔只是牢牢盯住楼邀月的一举一动,记住他的脸、他的声音,仿佛就足够了。
这项举动也是她这半个月每日都会做的,他在马背上看向自己的最后一个眼神,让她明白他也同样不舍,待他走远,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后,她反而开始了一种安逸的发呆。
不是不难过,只是比起难过,细数距离约定期限还有等待他的来信,是更能让她心情愉悦的一种方式。
几日后,巳时揽芳阁,沂朔坐在崔好身边学刺绣,婆媳二人的小日子很是惬意。两人都不用早起,睡够了随意用些点心,凑在一起闲聊再绣绣花。到了晌午,好好用一餐午膳,下午的闲暇时间喝喝茶或是去院子里逛一逛,这一整日眨眼就过去了。
偶尔进一次宫,沂朔不想去就不去,左右她的婆母护着她,而且崔好回府后总是迫不及待跟她分享宫中的热闹事。
沂朔仔细盯着崔好手上的每一个动作,她绣的不是什么复杂图案,只是简单的桃花,可这个普遍平常的图案,对沂朔来说还是困难的很。
她前几日已经学过竹叶、鸳鸯了,可她绣出来的东西还是一塌糊涂,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看,顶着揽芳阁一众宠溺的目神,她决定回去苦练绣工!
崔好叫了她一声:“阿朔?”
见她久久没有反应,她伸手在她眼前试探,沂朔满脸问号抬头。
崔好伸手帮她抚了抚头顶的发丝:“你这孩子,想什么呢,过几日就是湫月的婚礼,后日太后在宫里给她办一场添妆礼,这次你得和我一同去。”
……
沂朔放下手头的绣棚,上面绣的是她最初时学的竹叶,只不过竹叶旁边空余的布料上又绣了好几片竹叶,几个之间的对比可以看出她这几日有在努力学习。她想在楼邀月到崖州之前绣出一个拿得出手的香囊,到时和书信一同送去,这样可以替换掉他总是挂在腰间的那个,歪歪扭扭的香囊。
泠茵从屋外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件白色锦袍,她身后跟着淼薏,淼薏手中端着一个深色锦盒。泠茵走到沂朔身边:“姑娘,这衣服是公主殿下派人送来的,今日您要穿它入宫,淼薏手里的是公主殿下从她私库给您选的珍珠头面。”
她说完,淼薏打开了锦盒,这套首饰以耳缀、项链、簪子、步摇、钗、手镯、花钿构成,最为震撼的是它的顶冠,以几颗极大的粉珍珠为主,采用掐丝工艺把它们连接起来,绘制成一朵精美的桃花。
沂朔靠近看看,再看看那件白色锦袍,她最后只戴上了耳坠、步摇、花钿和手镯。白色锦袍上没有多余的图案,既不夺目也不显眼,穿着它,在女眷中,沂朔毫不起眼。
太后给许湫月办的添妆礼在寿康宫的配殿--芳菲阁举办,崔好和沂朔到时,殿内已经有不少女眷了,大家三三两两结伴闲聊。把提前准备好的锦盒放进殿内一角的锦盒堆里,正准备离开时,有一个小宫女叫住沂朔,她弯腰行礼:“王妃殿下,许姑娘邀您一叙。”
沂朔看向崔好,她笑着点头,示意沂朔去吧,沂朔转身走后,崔好去了寿康宫主殿给许太后请安。
拐了三个弯,前面带路的宫女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而后低声向屋内通传。
门从里面推开,沂朔看见了许湫月,半个多月过去了,她的伤应是好全了,行走间动作利落,她对沂朔笑笑,那眼神里有本人不自知的勾人。沂朔把目光从她腿部移走,进了屋,那个引路的小宫女关上门,屋子里只剩下沂朔和许湫月两人。
许湫月伸出手臂邀请沂朔坐下,她带着笑意地说:“没想到今日你会来。”
沂朔坐下,拽了拽白色锦袍的衣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那白色的布料在她手中有种特别给许湫月展示的感觉,她最后把手放在腿上:“为什么不来?”
许湫月坐在她旁边:“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
沂朔歪头看许湫月:“你的个性我很喜欢,”她缓缓靠近许湫月的脸“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美?”
面对着离自己极近的脸庞,许湫月没有丝毫紧张,她露出勾人且无辜的笑:“那你送什么来为我添妆?”
美艳美人勾人却不自知,沂朔终究是挺不住了,她靠回椅背上,又把玩起衣袖:“是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