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吉祥很兴奋:“那太好了,什么时候与陆老板见面?”
“等你拿来泡好的药酒,随时可以,”陈秋生神秘一笑:“话说完了,我得回去补觉了。{?±精?*武?}1小_@说¥网a &?更“哦,明白了,陈科长,我送送您。”军统都是油炸鬼,不猎杀一头鬼子大佐,缴纳一份足够份量的投名状,就没有信任与合作。夏吉祥心领神会,不再废话。将陈秋生礼送出门,回来已是黎明时分。在这一天一夜里,夏吉祥历经血战及诸多变故,全凭诡诈多谋,通权达变的手段边打边谈,殚精竭虑才勉强打通一条生路。如今情势总算舒缓下来,他回屋时步履蹒跚,身心俱疲,连上楼去茶室的念头,都累得像要跑完十里洋场。他回到前厅,瘫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然而心底却感到有股不祥的预兆,强烈翻涌着,让他难以心安。“不对,有问题···问题是哪里疏忽了,奇了怪了,没有啊···”夏吉祥强打精神,捂着额头思考着:“难道是内鬼···该杀的我都杀了啊,连同小张和大毛在内,其他人不知道我的心思,对我构不成威胁,不对,一定还有哪存在遗漏···在哪呢···是修道院?对了···是抚育工儿院,金素贞她娘俩有危险!”一念想起,夏吉祥瞬间惊起,顿时睡意全无。他很快想到,那个内鬼曾参与护送金素贞,知道她藏在抚育工儿院里。虽然夏吉祥算是投靠了里间甫,又当上了汉奸,可上海各方势力繁杂,日伪机关林立,这个内奸通晓日语,埋藏很深,却不是宏济膳堂派来的,其目的是打入抗日组织内部,随时向外传递情报······这就意味着消息已经泄露,抚育工儿院已经不安全了。夏吉祥思绪飞转,刹那间想到的最坏可能,就是内奸来自宪兵队特高科。而宪兵司令佐佐木极为痛恨自己,绝不会放过这个抓捕机会,势必在卸任以前,用尽所有手段捕杀自己。夏吉祥立即起身,就想奔向后院,启动卡车去救心上人。然而刚刚抬步,他又强自镇定,慢慢坐了回去。?3~w′w·d~.¨c·o~m·因为今晚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各方势力已经盯住了熙悦轩茶楼。这时天还没亮,要是他再开着一辆大卡车,风风火火的赶去工儿院。势必引起巡捕房与日军巡逻队怀疑,随即遭到追捕和堵截,那真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不能轻举妄动,乱了分寸,临事当持静气。”夏吉祥心头默念,凝神屏息,深深做了几番吐纳调息。待到心绪平定,外面天光大亮,已是天明时分。夏吉祥决意先办妥两件事,稳固交易站点及落脚点。于是他先是给扬子饭店打去电话,接通联系上张国震,他直接吩咐道:“小张,扬子饭店已经成了空壳,没啥油水可捞,也养不了几个手下了。我另外给你寻了个好差事,来给陈秋生陈长官当办事处主任,他原是军统高官,现在也是特工总部的红人,后台背景极为深厚,现在他马上要去南京高就,离任前要在上海设立个独立官署,你到任以后要扩充人手,添置枪械,随时等候长官召唤。”“好啊好啊!太好了!”张国震又惊又喜:“还是羽哥有办法,这条大腿我一定抱牢,我啥时候找陈长官报到啊?”“我在极司菲尔路东侧,析康里弄堂征用了两栋公寓,已经遣散了房客,办事处就设在这里,你马上带人过来接受吧!”夏吉祥沉静吩咐:“来了赶紧拉好电话线,置办些办公桌椅,陈长官的委任状与花名册,很快就会送到你手里。”张国震兴奋得忘乎所以:“好嘞,羽哥,我带弟兄们马上行动!哈哈,我张国震扎台型,又要抖起来啦!”通话末了,夏吉祥不经意的补了一句:“对了,小张,你赶到办事处后,派辆轿车到熙悦轩茶楼,我要坐车出去办点事。”“好咧没问题,车一会就到,我派俩心腹弟兄过去,随你差遣,羽哥。”安排好出行车辆,夏吉祥召来一个佣人带路,又来到卢文英住宿的客房前,敲响了房门。卢文英这一天的经历也颇有戏剧性,她先是落魄街头,遭人嫌弃,又路遇贵人,喜得豪宅,大悲大喜之下,也是一夜难眠,浅睡即醒。μ天′\禧?$¥小/`:说μ网?# `已±?发¢布3最?新?章£&节D#“梆梆···梆梆梆···”女佣轻轻敲响房门,就听屋里传来一声慵懒的抱怨:“啥人啊,啥人介早来敲门,我勿吃早饭,老娘还要困回笼觉呢!”听到敲门没停,卢文英醒悟到这不是自己家,便挣扎着起身来开门:当房门一开,这臃肿女人睡衣蓬松,一头乱发,两眼乌黑的出现在面前,胸前肥肉乱颤,活脱脱一只加肥版老母鸡,竟把夏吉祥看呆了。“吓!阿弟侬个小赤佬,色迷糊眼望啥地方瞎看啦,再讲阿姐已经老忒了,又胖又柴勿好吃了呀,侬阿是寻错房间了?”卢文英乌眼泛白,胖脸一呶,嗔怪着悄声提醒:“马媛媛房间就在斜对过,侬要白相(玩耍),就寻伊白相去!”夏吉祥颇为不快,他没想过挟恩图报,更不会有炖老母鸡吃的念头,便皱着眉头说道:“文英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找你有事,要进屋说几句闲话。”“唉,那是阿姐冤枉侬了,阿弟快进来讲话!”打发走佣人,夏吉祥进屋关门,方才轻声对卢文英交代道: “文英姐,今天你要起个大早,赶紧收拾一下,就去静安寺接受宅子,如果家里缺少什么家具用品,粮米柴油,你就打电话跟佘爱珍讨要。吴四宝两口子有大事要我去做,所以必定有求必应。”“恩恩···我晓得,全晓得了,阿弟!”卢文英忙不迭的点头应承:“我可全靠你养了呀,哪可能不听你的?”夏吉祥接下来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说出要紧的话:“实不相瞒啊,文英姐,我那个叫素贞的老婆,就是年前在你书寓借住的鲜族女人,她又偷偷从美国跑了回来,目前让我藏在修道院里。”“啊?阿弟你花了那么大一笔钱,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把伊送出去呀!伊在国外舒舒服服太平日子勿过,好好福气勿享,偏要转回来吃苦,真是憨脱货(傻到家了)的戆女人!”“唉,谁说不是啊,”夏吉祥叹了口气道:“如今我手下出了内鬼,修道院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我今天要把她接出来,暂时安置在你那里,所以阿姐你必须加紧搬进新家啊。”“么闲话!我全晓得了,阿弟!”卢文英神情激动,把胸口肥肉拍的啪啪乱颤,慷慨激昂的表示:“侬就把弟妹放心交拨我,我会豁出性命保牢她,保证伊一根汗毛也勿会脱,一眼眼委屈也吃勿到!”“嗯,阿姐,今后咱俩就是亲姐弟,我当然信你。”夏吉祥重重点头:“夜长梦多,这事耽搁不得,你快点去接收宅子,操办家具吧!”“好唻,阿弟,我马上梳个头、擦把脸,收拾齐整,立马上街去!”夏吉祥转身出了房间,来到走廊上,本来他打算去门口等车来,但是卢文英的话提醒了他,他想到自己驾车去女修道院,未免显得很突兀,几个男人一大早出现在抚育院门口,难免引人关注。若是假托马媛媛做个富家女信徒,一伙保镖寸步不离的随行保护,这种排场就显得很合理。于是他迈步走到斜对过的房间前,敲了几下,不待应答,直接报号道:“媛媛小姐,是我张羽尘啊!你这茶楼的地契在我手里,想不想要啊?”“哎喂,张先生等一歇!我来哉!”一声娇呼,房门马上开了。马媛媛罗衣轻解,满面泪痕,倚在门口破涕为笑。······半小时以后,一辆深色轿车飞速疾驰,行驶到榆林路上。不消细说,汽车前座坐着司机与一名保镖,夏吉祥坐在汽车后座上,默然看着窗外。他的身边,坐着一身精致猎装,盛装打扮的马媛媛,她脸上水亮亮的,精心扑了脂粉,总有些浮肿未消,她努力保持着迷人微笑,奈何身边人不解风情。汽车很快行驶到榆林路中段,顺着红色围墙,抚育院由远及近,很快来到正门前。在夏吉祥印象中,这抚育院一向大门紧闭,庄重肃穆。然而今天却两扇大门敞开着,路边停了了一辆白色厢式汽车,车体上喷有醒目的红色卍字。夏吉祥的心猛然抽紧了,他知道收殓尸体的车辆,通常会有这种红色标识,这说明抚育院里刚死了人,正在往外抬尸体。接下来正如他所料,门里走出两对穿白大褂的员工,用担架接连抬出尸体,全用白布单裹住头脸及身体。“等等!我要检查!我是监察署官员!”夏吉祥一声断喝,令抬担架的停住脚步。他急忙打开车门,一个箭步来到担架前,接连揭开两张白布单,露出两具陌生的女尸脸庞,都是年轻的修女打扮。尸身血腥味刺鼻,血渍洇透了被单,显然二人受害不久,血还未流干。夏吉祥状若疯狂,他转身拽开后厢车门,看到里面没有尸体,便又一把薅住担架员的衣襟,一脸狰狞的喝问道:“死的都是谁,里面还有尸体吗?!”他的手宛如钢爪,担架员几乎被他拎离地面,被吓得脸色煞白,连忙答道:“没了没了,就死了两个嬷嬷,都是日本人杀的!”“日本人?!”夏吉祥恶兆成真,感觉心头巨震,追问道:“是日本宪兵吗,他们上门抓人还是只是杀人?”“抓···抓了,听说抓走个女人,说是抗日分子!”担架员表情痛苦,连连央求:“快放手,疼死了!我的皮肉都快被你抓烂了,老板求你快点松手!”夏吉祥毫不理会,继续追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们为什么要杀嬷嬷,统统抓回去审讯不行么,你特么赶紧说!”“哎呦~~~我讲我讲我讲!”担架员疼得加快语速:“我不知道抓得是谁,只知道是个年轻女人1这俩嬷嬷是个日本军官祸害死的,说她们通匪该死,祸害完了拿刀捅死的,就连院长嬷嬷都被宪兵打了,头被打得很重,现在昏厥在床上!”“好,没事了···来得是佐佐木,终究是晚了一步···”夏吉祥目无表情,松手噗通一声,担架员踉跄几下,差点拽着担架栽倒。这时轿车两边车门开启,随行司机与保镖下车凑了过来,请示道:“羽···羽老板,这见了死人挺不吉利的,咱们还要进去吗?”夏吉祥神情呆滞,足足过了一两分钟,直到听见轿车门响,看见马媛媛也下了轿车,他方才伸出双手,使劲搓了搓脸,挤出满面笑容道:“进去啊,来了抚育院,当然要请小姐进去啊!”接着他又自我安慰道:“误会啊误会,这都是一场误会,我可不是普通人,我在机关里有头有脸,到哪不给我三分面子?只要托关系解释清楚,他们日本人就会放人,我们快进去找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