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白晓燕，白乔重新转头望向天花板。
他虚弱的声音传来，中气不足。
“妈，我们也相互仇恨了那么久。到现在，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以后我都不会再气你了。”
白晓燕抢着答道：“不，白乔。妈什么时候恨过你了？你别说这种话。”
“可是我恨你，我好恨你。但不能否认我也爱你。正因为我爱你才恨得不到你的理解，得不到你的爱。”白乔喃喃地说，声音越来越远，似乎想到了很远很远以前的事。
“对不起，白乔，是妈妈的不对。是妈妈没有好好爱你，都是我的错。”再多的悔恨，此刻也变成了无力。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白晓燕，她知道老天终究是要带走她的儿子。
白乔艰难摇摇头，不重要了。仇恨也好，道歉也罢，都不重要了，在这个时候。
看到白乔目光涣散，渐渐失去神采。白晓燕双眼被泪水模糊了。
“白乔，儿子，妈妈的宝贝，求你别走。求你别丢下妈妈一个人。”
白晓燕慌乱地开始呼唤白乔，希望他不要离开自己。这时她才发现，她对于自己儿子都没有一个亲昵的称呼，似乎他们真得相互仇恨，不曾爱过对方。
可白晓燕知道不是这样的，她爱他，她爱她的儿子，她最爱的就是白乔。
为什么都爱对方的两个人，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白乔，妈妈爱你... 妈妈真得很爱你啊......”白晓燕紧紧抓住白乔的手，哭得俯身趴在他床边。
神啊，到底有没有什么神明可以救她儿子一命，白晓燕开始在内心期盼。
她原以为她是不信神明的，现在想来，只是还不到时候。
白晓燕虔诚地祈求上苍怜悯。
面对母亲的伤心欲绝，白乔再生不出多的情绪来，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允许他这么做了。
他只能用尽力气对白晓燕说：“妈妈，你不要再哭了。我不会再恨你了。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生活，自己照顾好自己。”
不是不恨了，只是事到如今，就连恨也都没了意义。
“不...不......”白晓燕连连摇头，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不可以，不可以带走她的儿子。
“妈妈，不管怎么我都是爱你的，先离开你，对不起了。”
“不！不用道歉，是妈妈该道歉才对。妈妈没有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开心幸福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妈妈的错......”
任凭白晓燕再说什么，都不能引起白乔的注意，他该对她说的已经说完了。白乔缓缓将视线转向卿卿。
期间，卿卿一直焦急地守望着他们。终于等到白乔看向她，她知道她不该心急的，要让白乔安心与每一个人道别，这些都是他重要的人。
但她还是在白乔一望过来就过去抓住他的手。因为白乔现在是她最重要的人，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卿卿...”
“小白我在，我在...你有什么想说的？”
忽而，白乔笑了。看到卿卿这么紧张他，他好开心啊。能得到卿卿的爱，就什么都不害怕了，哪怕让他去死。
已经拥有过全世界了，所以去死也没有遗憾。
“卿卿，我好爱你。”此刻，白乔没有再对卿卿有嘱托，只剩怎么诉说也说不尽的爱意。好想一直对你说我爱你，但可惜没有那个机会了。
“我也爱你，白乔。”卿卿努力忍住眼泪，不想弄出过于悲伤的氛围。她想那样白乔也会难过的。
于是卿卿轻轻抚摸上白乔的脸颊，他的面部缺少血色，变得苍白。
卿卿不禁在心里想。白乔，我许你下辈子一世无病，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慢慢的，卿卿将白乔拥进怀中，他说感觉有点冷。
白乔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抓住卿卿手臂，另一只手相握。此时此刻，他们只想紧紧相拥。
而从现在起，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流逝都是残忍的，在场每个人都经受着内心的煎熬。
过了一会，赶过来三个人。
由于霍景明他们都很关心白乔情况，叮嘱白乔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所以卿卿早早将这个消息发送出去了。
三个人从不同的方向过来，都是相同的气喘吁吁，紧张而又狼狈。
看到他们慌慌张张的样子，白乔心中一暖，怎么也想不到生命的最后关头，会收获几个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
也许是因为自己要死了，他们才格外关照自己。可是这样也够了，这点光亮，足以白乔离开的道路。
不怕那光太少，就怕一生都未曾见到过光明。
白乔强撑着对他们说话：“你们来了。”
就像是见到昔日老友般一句随口的问候。
三人进来后神色各异，不过都是同样的眉头紧蹙。明明两天前见到白乔，他的情况还很好，怎么突然......
死亡，是个众人明知但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为什么人的最终结果都是死亡呢？
不过三人都如约定好一般，再伤心也都强忍着，大概也是不想让白乔看到太伤心的场面。
“能有幸遇见你们，我很高兴。”
但如果能早点遇到你们，我会更高兴。
但是有一点，如果早一点认识霍景明，他不会给他机会抢走卿卿。
不过这些话白乔说不出来了。
他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嘴角浮现的淡淡微笑消失，猛然看向卿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卿卿！你还记得你问过我在福神庙许过什么愿吗？”
“我希望...希望你平安顺意过一生，所以你要继续开心地活下去好吗？”
他的最后一个愿望，也要留给卿卿。
卿卿抱着他，再也控制不住，泪滴滴落到了白乔的脸上。
“卿卿...好吗？”白乔又催促了一遍。
卿卿只能含着泪说：“好！我会的，小白，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得到卿卿的保证后，白乔看向霍景明。
这是他唯一一个无理的请求。
“请你帮我照顾好卿卿，一定要让她快乐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