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正说到这几日又有哪个地痞流氓跑到家门口晃悠的时候,转头就见他那个平时寡言少语的大哥此时搁下了手中的碗筷。
楼长天倏尔开口:“姜二小姐来的那日,你也是如今日这般拉着小妹提着木棍出来的?”
“是啊。”
他有些疑惑,自从大哥很晚才回家之后,但凡白日有人进来他手中都少不了那么一根棍子,不知道大哥此时为何这么问。
楼长天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默不作声的收拾了自己的碗筷拿去院子里的那口井边。
初七那日,日上三竿。
书院里的日子对她来说算不上多枯燥,但确实是没有最初的那般兴奋劲了,除了那个总是有意无意就给她找点事儿的刘永善,大多数时候她都跟在阿姐身边打发时间,有的时候二哥还会带她出去玩。
姜枝雪日日期待着乞巧节那一天的到来,乞巧这日,女子们不会再受往日拘束,她特意央了阿娘,就连书院也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
沿街叫卖的货郎推着个自制的木板车,琳琅满目的玩意儿摆了大半,街上许多妇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姜夫人开始还有些不放心,正好这日姜新月也打算出门去城外的寺庙上香,于是姜夫人便又叫了姜宇铭作陪,虽然姜宇铭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但总归不会叫阿姐和小妹叫人欺负。
于是此时的姜枝雪正坐在阿姐的马车上。
“阿姐,就在前面的街角把我放下就行了,我不想去寺庙。”
姜新月端坐在马车内,双手也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闻言觉得不妥:“今日人多,要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不会的,我还有二哥呢。”
骑着马跟在马车外的姜宇铭听见里面的动静,一把掀开布帘,嬉皮笑脸的朝姜新月眨眨眼:“放心吧阿姐,我一定把小妹保护的好好的,出来什么样回去也什么样。”
姜枝雪霎时间眉开眼笑,姜新月见两人如此也不好再坚持,又嘱咐了他俩几句才罢休。
“耶,最喜欢阿姐了。”她牵着阿姐的手开心道。
到了街角,姜枝雪也不要人扶,直接跳下了马车:“二哥我们快走吧。”
等马车缓缓向城外驶去,姜宇铭也下了马丢给身后的小厮牵着,走到她的身边,兴致盎然道:“小妹要去哪里?”
姜枝雪犹豫着要不要把楼哥哥的事告诉二哥,又担心二哥会瞧不上楼哥哥不让她以后再见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她随口扯了句想听戏,就被姜宇铭带去了丰城最大的茶楼,茶楼里的大堂此时早已坐满了人,他们去了二楼的包间,只需将门打开,散下纱帘即可。
那纱帘也不知是何材质做的,外头看不清里面,里面却是能将外头的样子尽收眼底。
设置在一楼的高台上,说书先生正讲到高潮,口齿顺溜,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堂间的人手中的茶也不吃了,脖子不自觉的前倾,生怕错漏过一个字。
与外面人的沉浸不同,姜枝雪此时有些苦恼,她只想找个机会去马场找楼哥哥。
看了眼吃瓜子仁吃的津津有味的二哥,他手中还端了个茶杯,正静心瞧着楼下说书先生,不知是说到了哪部分,姜宇铭刚提起的唇角又沉了下去,一脸惋惜。
似是察觉的她的视线,姜宇铭放下手中的茶杯拍拍手道:“这说书先生讲的正是我朝宰相的事呢,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小妹不知前因可二哥是听说过的。”
“据说那宰相出身低微,十年寒窗一朝中举,谪仙之姿惊才艳艳,正是春风得意,不仅如此,二哥还听说皇宫里的那位曾经还纠结于该赐探花还是状元的,上京城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
“不仅如此,他能力卓群,就连连着两朝都空置的宰相之位也被他收入囊中。”
说到这,姜宇铭颇有些不解。
“实在是二哥不明白,大好的将来,他为何突然请辞,从此人间蒸发般再寻不到踪迹。”
姜枝雪看明白二哥的疑虑,托着脸道:“说不定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请辞就请辞了吧。”
姜宇铭如今年且一十有五,对于这种事也不过是随口一谈,不会放在心上,转眼间楼下的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说起了近几年屡次骚扰边疆百姓的匈奴。
她状似无意的开口:“阿爹说丹云的马都是一等一的好马,不知跟匈奴人的比起来如何。”
“丹云的马可不就是从匈奴人那边买来的。”姜宇铭呵呵笑了起来。
姜枝雪见二哥如此,有些急切道:“二哥怎知匈奴马离了草原还能如往日那般?”
“上次去马场本来就是想试上一试的,可是阿爹说匈奴马凶悍,非常人能驾驭得了,被拒了,如今阿爹不在,二哥倒是有些心痒,可惜丹云今日因着这乞巧节,从上至下都给放了一天假......”
耳边二哥还在琢磨着那日去马场看看,姜枝雪的心却咯噔一下。
日头渐盛,姜宇铭懒懒的窝在软榻上,对于外面人挤人的盛况丝毫没有兴趣,刚巧此时几个少年路过他们这个包间,风将纱帘吹了一角,其中一个眼尖的人正好瞥到了坐在里头的姜宇铭。
几人在外头悉悉索索不知在说什么,没过多久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掀开了纱帘,刘永善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姜宇铭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滚出去。”
他的话丝毫不留余地,那刘永善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意险些挂不住。
“大家好歹还有个同窗的身份,姜大少爷这样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走在刘永善身后的一个华服少年不客气的回道,那人一脸倨傲,丝毫不将姜宇铭放在眼里。
此时刘永善“唰”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包间里,将他们方才用过的茶水挥到了地上,吩咐人重新摆茶。
茶杯还好说,连茶壶也换了,此举令原本还只是不愿与之来往的姜宇铭瞬间黑了脸。